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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甄本以為,這位陸大人會直接將她壓回衙門,卻不想,他竟然帶著她,穿過了兩條正街,走入了深巷裏一處佔地雖狹,卻雅人深致的院落。
仰頭一看,那塊由紅衫木精雕而成的匾額上,刻著兩個字——澄苑。
院內小路逶迤曲彎,梧桐和芭蕉林立,池塘小橋,門窗水榭,無一不精致。若是到了春日,定會有“虛閣蔭桐,清池涵月”的絕景。
可沈甄眼下不是來觀景的,她越是觀望四周,心裏就越是不安。
然而她的手被他死死地攥著,一絲力氣都用不上了,隻能隨著他腳步繼續往前。
直至瀾月閣,他停下腳步,瞥了一眼沈泓,對楊宗道:“先帶他去西廂。”
沈泓一直很乖,五歲的孩子,一路上沒哭也沒鬧,但眼看著要被人帶走了,突然奮力地蹬起了小腿,“三姐姐,三姐姐,他們要帶我去哪?”
沈甄連忙安撫他,“沒事的泓兒,你先跟這位大人走,三姐姐一會兒就去找你。”
沈泓蹬腿的動作沒停。
楊宗知道自家主子最是討厭孩子折騰,連忙將他打橫抱起來,小聲道:“小公子,你過會兒就能跟你三姐姐見麵了,且等等就是了。”
楊宗將沈泓抱走後,陸宴帶她進了瀾月閣。
一進門,他便鬆開了她的手,燃了燈,然後沉沉地開口道:“本官給你一次機會,說吧。”
也許是為官甚久,說話的氣勢早已渾然天成。
所以即便此刻他的身後,擺的是一張頗為曖_昧的黃花梨木所製的架子床,也絲毫不影響他不近人情的官威。
沈甄攥了攥拳頭,根本不知該從何開口。
認罪嗎?
這樣大的罪名,她要怎麽認?
可狡辯嗎?
被他當場捉住,如何能狡辯?
她皺眉思索,半晌過後,實在受不住他那拷打的目光,隻好低聲道:“今夜所有的事,皆是我一人所為,我認。”
聽了這話,陸宴若有若無地提了下嘴角,又道:“所有的事,都哪些,說來聽聽?”
沈甄兀自咬起嘴唇,雙目泛紅,但卻不肯垂淚,按照他的指示,輕聲道:“負債違契不償……畏罪潛逃。”
說到這,她又似徹底豁出去一般,道:“陸大人既然捉住了我,那我也不再狡辯,到了明日,您把我送到金氏錢引鋪便是。”
陸宴嗤笑一聲。送到錢引鋪去?
他緩步來到她身邊,將手伸進她的襦裙,準確無誤地從她的身後搜出了一張戶籍單子。
沈甄瞳孔微縮,立馬伸手去搶,但這人卻猛然舉高,根本不叫她得逞。
因著身量的優勢,沈甄就是踮起腳,也依然是夠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