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在揚州的這樣風雪天裏迎風而立,就像是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這一刹那,他真是恨不得,恨不得將她拆骨入腹。
恍然間,他的嘴角挑起了一股自嘲。
沈甄,我背著你走了近一個時辰,你就是這麽報答我的。
行至鷺園,陸宴也顧不得其他,拉著沈甄就進了春熙堂,繞過屏風,直奔淨室而去。
他無法忍受自己身上帶著餿味,亦無法忍受她身上帶著味道。
棠月看著自家世子爺陰森森的臉色,心裏突然又些發虛。
求生使然,她接好水,備好了皂角、巾帨等浴具後,就悄然無息地退了下去。
木桶裏煙霧繚繞。
他自己拾掇好之後,便舉起沈甄受傷的手臂,從上到下,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給她洗了個幹淨。
他一邊給她衝洗,一邊蹙著眉咬牙切齒。
搓沒了整整半塊皂角,才將腦海中久久散不去的味道洗了個幹淨。
折騰了這麽久,眼下天都已大亮。
陸宴給她抱回到屋內,也許是困極了,她下意識就躺到了榻裏邊兒,蜷成一團。
他側頭打量著熟睡的沈甄。
他的眉頭緊皺,心裏煩躁,幽幽地歎了口氣。
沒了睡意,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坐在涼亭中,抬頭便可看到雲在遮月,樹影婆娑。
第26章 濃情
熹微的晨光透過楹窗,照在了沈甄身上。
活了十六載,她頭一次體會到了宿醉的痛苦。
其實她早就醒了。
隻是她一邊頭痛欲裂,一邊間歇地憶起的昨日之種種,讓她實在不想麵對。
沈甄蜷在床頭,咬著拇指尖,真是恨不得把這些盤旋在腦海中的畫麵,通通抹去。
正是懊惱之際,棠月敲了敲門,輕聲道:“姑娘,該起了。”
盥洗過後,她如遊魂一般地被棠月拾掇著,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她十分絕望地閉上了眼。
她全想起來了。
早膳向來是在東側間用。
沈甄推開門的時候,陸宴已經坐在桌前了。
今日的早膳與往日相比,可謂是大相徑庭。
桌案中間像是隔了一條楚河分界一般。他坐著的那側盡是珍饈美饌,而她這邊,隻有一碗糯米團子,和一碗十分清淡的豆子湯。
好像是故意為她這個“醉酒”之人準備好的一般。
沈甄走到他麵前,輕聲喚了一句,“大人”。
陸宴抬眼看她,“坐吧。”
落座後,沈甄偷偷瞧他了一眼,見他和平日一般無二,便鬆了一口氣。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