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良久,雲陽侯的手指微動,嗓音嘶啞道:“姌姌。”

他在牢獄中,他的四個兒女在牢獄之外。

心中的擔憂和思念,日複一日加重,可真見到了,他卻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見到自己這番樣子。

雲陽侯抬手攏了一下自己的鬢發。

雲陽侯給她指了指桌上的藥罐,對沈姌道:“前陣子,有人往這兒送了大夫過來。”

沈姌一愣。

前陣子,聖人明明還未允許人探視,私自探視,往牢裏送大夫,這罪名也是不小。

雲陽侯見她愣住,心不由一沉,艱難地開口道:“甄兒,沈甄在哪?”

沈姌忍住了再胸口地翻騰的淚意,柔聲道:“太子殿下的病已經轉好了,阿耶,一切都會過去的。”

四目相對,雲陽侯下唇顫抖,“都是阿耶的錯。”

時間緊迫,沈姌直接開口問道:“您最初的工圖,在哪?”

“姌姌,明日殿下會來,這些事,你不必再管。”雲陽侯頓住,又道:“你過好自己的日子。”

獄使在一旁提醒道,“一刻到了。”

沈姌攥緊拳頭,附在父親的耳邊道:“李棣的話,您什麽都別信。”

沈姌出來,李棣進去。

周述安在一旁翻閱著大寺裏待審的幾個案子,沈姌倏然開口,“敢問周大人,前些日子,大夫是如何進來的。”

周述安垂眸又翻了一頁,“周某曾欠下了一個人情,得還,所以放了人進來。”能把徇私的話這樣直白的講出來,就能想象此人是何等的自信。

整個大晉朝,能讓周述安欠下人情的,沈姌掰著手指數一數,也能數到陸宴身上了。

“多謝周大人告知。”沈姌道。

四周陷入沉默。

也不知為何,方才在裏頭,一刻鍾是那樣短,眼下在外麵,一刻倒是無比漫長。

時間緩緩流逝,周述安忽然闔上了手上的案卷,看向沈姌,“李夫人不也欠了我一個人情嗎?”

沈姌皺眉,“何時?”

周述安緩步走到她身邊,眸色漸深,沉聲道:“藥肆。”

提起這個事,沈姌的心便是一堵,看來,那日向京兆府舉報自己的,果真是他。

其實沈姌心裏也清楚,她若是真的毒殺了李棣,即便能瞞過一時,也瞞不過一世,六皇子若是追查,她的命早晚會搭上。

她退後半步,淡淡道:“那日的事,不過是誤會。”

周述安也未揭穿她,不緊不慢道:“是麽。”

一刻鍾已到,李棣出來,他目光一掃,剛好瞧見周述安正低頭看沈姌。同是男人,李棣知道,像沈姌這樣的姿色,即便成了人妻,也不會讓人削減半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