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戶部侍郎的隨鈺便是此次的賑災大使。

隨鈺要離京,楚旬要返回揚州,三個好友免不得要小聚一番。

這回是楚旬定的地方——平康坊南曲的紅袖樓。

紅袖樓已算得上是平康坊裏最雅致的地兒,一入門兒,便是連陳設也與旁的地方不一樣。

入了大院,隻見地麵整潔,堂宇寬淨,兩側菊花盛開,偶有怪石嶙峋。

紅袖樓共有三層,一層是觀賞歌舞筵席的地方,中層是裝載書畫,吟詩作賦的地方。至於上層,便是一個連著一個的廂房,花樓裏藏嬌的地方。

一般達官顯貴,多是在此處喝酒聽曲。

一年四季,不論家國出了多大的事,平康坊周圍,永遠都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秋日的殘霞冷削而黯淡,眼下天色還未全黑,簷角便燃起燭火。

陸宴、隨鈺和楚旬甫一進院,外頭淅瀝瀝的雨驀地一下變大了,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光是深吸一口氣,好似就能猜到明日的風該是何等的寒。

陸宴低頭甩了下沾上雨滴的袖口,蹙眉道:“眼下災禍連連,有幾個官吏還敢大大方方來此?”

楚旬笑道:“小鈺哥馬上要去蜀地給朝廷辦事,替他踐行還不成?”

隨鈺搖頭,白了他一眼。

三人皆知,楚旬來此,就是為了見他的新相好,這紅袖樓的第一才女驪娘。

老鴇掀開廂房的幔帳,陸宴和隨鈺便看到了一位周身散著書卷氣的女子,模樣不說傾城,起碼也是平康坊裏少有姿色。

驪娘放下手裏的琵琶,柔聲喊了一聲,“旬郎。”

隨後又道:“驪娘見過陸京兆,見過隨侍郎。”

三個男人身份可謂是一個比一個尊貴,像這樣的高門子弟,就連身邊的侍女模樣都是周正的,更遑論見過的美人。

所以他們也就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並在心裏腹誹了一句,楚旬的品味,不管走到大江南北,都是一成不變。

獨愛深陷淤泥的白蓮。

驪娘半跪著給三人侍酒,隨鈺舉杯道:“此番我是奉命去蜀地賑災,沒想到你也要趕這時候離京。”

“楚家許多事離不得我,有人找上門來,我也不能留祖母一個人在那應付。”

陸宴道:“可是你那堂弟?”

楚旬拜了拜手,“罷了,不提他。”

陸宴道:“何時啟程?”

楚旬道:“明日。”

都說平康坊裏的姑娘最是知情知趣,這話著實沒錯,驪娘聽著自己的恩客要走了,也隻是在倒酒時頓了一下,並未言語。

隻當,這人是在同自己告別。

就在這時,楚旬忽然拿出兩本字帖,遞給了陸宴,道:“這是沈泓管我要的字帖,我來不及給他了,便由你交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