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楚旬連是誰都沒問。隻收起了眼裏的戲謔之意,掐了掐她的臉,道:“去吧,今晚再多給我彈兩首曲子。”

驪娘笑道:“這就去了。”

旁邊箏樂聲一起,隨鈺道:“楚子業,你早晚栽跟頭。”

楚旬不以為意,“栽了再說。陸時硯,你先告訴我,這麽急叫我來京是為何,別不是為了孩子的百日宴。”

陸宴直接道:“楚子業,別回揚州了,留京吧,我會向聖人舉薦你入刑部。”

楚旬挑了下眉,“朝廷眼下風平浪靜,不出兩年,你便會入中樞秉政,需要人手自己培養兩個便是,怎麽還非得要我入京?”

“朝堂怎會有風平浪靜的時候。”陸宴沉沉開口:“十殿下一日日長大,太子的身子卻每況愈下,你真覺得皇後坐得住嗎?徐家對那個位置,就不會動心?”

當年的許家也好、今日的徐家也罷,都不是一口氣將胃口養大的。

楚旬眸色一沉,道:“你這是站太子了?”

“陸家隻忠於聖人、忠於社稷。”陸宴一頓,又道:“可也得保朝堂安定。”

楚旬看了看手裏的杯盞,鄭重其事道:“陸宴,你的嶽父,那是實打實的太子門下。沒人不知道你陸三郎疼愛夫人,你與太子的關係,撇得清嗎?”

“上個月初,嶽父以身體不適為由,向聖人提了辭官,聖人未允,說是把洛陽的行宮建完,再議此事。”

楚旬詫異挑眉,“沈大人連辭官的話都說出口了?”

“那不然呢?”隨鈺橫了一眼陸宴,“這兒一個京兆尹,那兒一個大理寺卿,皆是身著紫袍,手握實權,你讓沈大人怎麽辦?”

“沈家的三個女兒,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楚旬笑著看了一眼陸宴:“誰能想到,曾讓長安的小娘子芳心碎了一地的陸三郎,成了婚竟是這幅樣子。”

陸宴薄唇一抿,將杯盞往案幾上一叩,“說清楚,哪幅樣子?”

隨鈺嗆他:“出來喝個酒罷了,方才怎就非得讓楊侍衛跑回去遞消息?”

陸宴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聲道:“她快生了。”

隨鈺和楚旬相視一笑。

他們三人一起長大,這四個字,絕對稱得上是陸宴此生說過最有人情味兒的四個字。

隨鈺和楚旬異口同聲道:“恭喜。”

陸宴剛一舉杯,心口忽然一顫,疼的他蹙起了眉頭。

一下一下,好似要把一顆心扯兩瓣。

隨鈺察覺他表情不對,道:“陸宴,這是怎麽了?你別不是患了心疾吧……”

陸宴深吸一口氣,疼痛絲毫未減,一個念頭不禁劃過心頭。

楚旬道:“你沒事吧,給你叫個大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