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姌睜開眼時,周述安已經穿好了衣裳,按照習俗,是件暗紅的長裾。

“怎麽不叫我?”沈姌坐起來道。

周述安回頭看她,“你睡得好好的,叫你作甚?”

沈姌頓了頓,話鋒一轉,道:“牙婆可來了?”

周述安道:“還沒到,起來用膳吧。”

“好。”

東廂的桌案上擺了著龍井蝦仁、空心肉圓、連魚豆腐,用蜜醃製的玉蘭片,還有兩碗溫麵。

正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兩人用膳時誰都沒開口,就在這時,清麗敲了敲門,走進來,皺緊眉心道:“夫人,有人來找。”

沈姌撂下木箸,道:“可是牙婆來了?”

清麗搖頭,欲言又止。

見此,沈姌心髒一沉,道:“是誰?”

清麗看著周述安一眼,又迅速低頭。她想著,這回,自家主子總該明白是何意思了。

沈姌道:“你直說便是。”若真是她猜的那樣,也不必瞞著。

當然,也瞞不住這位手眼通天的大理寺卿。

清麗深吸一口道:“是文氏,和何家女。”

聞言,沈姌眸色凜住。

沈姌走到前廳,於管家躬身對周述安道:“大人,外麵來了兩個人,說是要找夫人,老奴請她們進來等,她們也不進,偏偏就在外頭站著,外麵多了許多人。”

周述安將手放在了沈姌的腰上,“無妨,去看看。”

甫一開門,文氏哽咽道:“沈氏……不、瞧我這記性,該叫周夫人了。”

何婉如躬身道:“見過周大人,周夫人。”

四周觀望的人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呦,這位,別不是那位李侍郎的母親吧。”

“可不真是她!”

“那……這不就是周夫人的曾經的婆母嗎?那另一位是?”

“聽說是李棣發妻,後來做了妾。”

沈姌淡淡道:“二位是來賀喜的,還是來鬧事的?”

何婉如看著周述安一怔,喃喃道:“自然是為了賀喜。”

說罷,何婉如往地下一跪,“我聽聞阿兄在獄中病重,有些瘋癲了,求姐姐念著往日的夫妻情分,救救他吧。”

這一聲姐姐,和這一聲夫妻情分,真真是有些惡心人了。

文氏淚流滿麵道:“姌姌,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們李家門第不顯,你肯下嫁已是燒了高香,我萬不該似拿著婆母的身份壓你。”文氏拍了拍胸口道:“我、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求求你讓我見見我兒子。”

“以前的事,都是我們李家對不住你,周夫人,我給你跪下。”

沈姌清楚,文氏選在她大婚第二日登門、選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此事,無非就是為了逼她,逼她為了息事寧人,鬆口讓她見李棣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