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呼嘯,沈姌的衣袖顫顫,鬢角飛起,周述安挪動幾步,用挺拔的身軀替她擋住了風。兩人的距離倏然近了許多。

這樣曖昧的舉動,你要問他是不是故意的,那自然是故意的。

重活一世的男人想追求十六歲的姑娘,怎可能沒點手段?

沈姌抬頭看他,神色間帶了三分慌亂,七分高傲。

秋日的風,濃烈的光。

有這麽一瞬間,周述安好似又瞧見了記憶力那場政治傾軋。

誰也猜不到,在這樣平靜繁華的長安城裏,會有一場暗潮湧動的權力之爭,直接打碎了眼前的浮世清歡。

而那浮世清歡的盡頭,是她絕望的眼,空洞、剔透、堅韌又悲涼。

元慶十五的年秋末,她道:“周大人可否能讓我見阿耶一麵?”

他狠心拒絕過。

可這狠心過後,李棣轉眼妻妾無數,步步高升,後來,他看著她手腕上的青紫,終究是破了例。

他以為,為官者應當遵綱常法製,嚴於律己,但人世間,總有些他無法控製的,比如,令他憐惜、令他著迷的女子,再比如,那橫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的貪念。

他準許她每月來看探望她的父親。

當時的他們,心裏十分清楚。太子薨逝,六皇子入主東宮,許後掌控朝堂,那個關頭,別說翻案,許後便是想要沈文祁的命,亦是不難。

一日傍晚,他伸手抱住了她,軟香入懷,他附下身,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我幫你和離吧。”

她沒拒絕他,整個人似魚兒一般陷入他的懷中。

**間、情難自抑間,他抬頭,卻見她眼眶通紅,眸裏含著的,是怎麽都不肯落下的淚。

她啞聲道:“周大人想要的,我能給。至於其他的,就不勞大人的費心了。我沒想過和離。”

一盆冷水澆下,他恍然大悟,原來,這隻是他一個人的情難自抑。

他放開了她。

至於後來……

他下獄,她來找自己。刑部大獄長廊幽暗深邃,他隻聽見了撕心裂肺的一聲,“你為何那麽做!”

他不想見她愧疚難安,便讓陸宴送她離開了長安……

出獄後,他聽聞她過的很好,平平淡淡,卻再也沒見過她。

思緒回攏,周述安低頭,輕聲道:“春闈之後,在下會來貴府提親。”

沈姌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退了半步。有些失語。

男人的眉目疏朗,又道:“秋日風涼,娘子早些回去歇息,在下先走了。”

這一年,你碧玉年華。

這一切,還不是那般樣子。

——

沈姌回到院內,直接被沈謠拉住,摁在榻上,“阿姐,他都同你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