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不像個從昏迷中醒過來的傷員,倒像個被抽走了魂兒的活死人。
薑見明喉結動了動,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大概不怎麽好看。
但他已經沒有招數安撫殿下,隻能沉默伸手,準備強硬地把人拽到自己背上。
袖口被虛弱地扯住。
淡藍的月光落下來,萊安額上全是冷汗。
他就這麽扯著薑見明,盯著他,艱難地將手探入自己身上披著的銀北鬥軍外衣的內側口袋。
他將那個裝著鎮定劑的盒子一點點拿出來。
入手的重量輕得令人絕望。
哪怕隻有一支呢,還剩下一支也好。
薑見明垂下睫毛,歎道:“沒有了。”
咯噔。
被打開的空盒子掉落在地,發出很輕的金屬碰撞聲,裏麵當然是空的。
萊安嘴唇慘白地抖了半天,沙啞地問:“為什麽把主炮對準我。”
薑見明還是把人弄到了自己背上。
他聽懂了萊安的意思。殿下不是在怨恨他的絕情,殿下真正想質問的是……
你剛剛不是很理智嗎?不是很堅定嗎,不是做好了我可能會死的覺悟嗎?
為什麽現在又把隨身的鎮定劑全部用在我身上,為什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背著我。
你不知道,這樣隻會兩個人都走不出去嗎?
薑見明:“那時候是沒有其他辦法,但現在還不到可以放棄的地步。”
萊安咬牙道:“……放下我。”
薑見明:“我說了,還不到那個地步。”
“你快死了。”
“是啊,但不可以嗎?”
薑見明笑了笑,輕聲反問,“你可以死,所有帝國軍都可以死,隻有我不可以嗎?”
“……”
他們這麽說著話,一個人背著另一個往前走。好像在蒼雪長夜之中,融合成了一道身影。
偶爾會有月光穿過殘破的廢墟照亮他們,緊接著又被黑暗吞噬。
“不一樣……這種死亡沒有意義。”
薑見明不再使用策略躲避異星生物了,現在他選定了明確的目標,開始直線前行。
“一樣的,勝利會賦予死亡意義,殿下。”
晶骨戒指像燎原的烈火,掃清前方的一切敵人。
“那……勝利的意義……又是什麽?”
薑見明抿了抿唇,他還以為萊安會吃驚於自己找到了勝利的突破口,進而追問。
至少也該問問這枚晶骨戒指,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強大了吧——那樣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原身的胡作非為,進而遷怒基體了呢。
然而儲君漸漸虛弱地伏在他的肩上,迷迷糊糊的,似乎又要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