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血骨交融 【第九九折 汲夢身外,骨眼負行】(1 / 3)

第99章汲夢身外,骨眼負行赤龍漦的發動維持,不過在他一吸一吐間,莫婷判斷約在常人的心搏六十下以內——當然,血髓之氣滿載的應風色,發動時實際的心搏數可能不到三十、甚至更低,這也非尋常人可比。

以應風色現今識海之強韌,也隻能輔助忒短的時間,還差點賠上這一版的冒牌貨叔叔,可見這心搏六十下內所湧進、處理的信息之钜,非同小可。考慮到赤龍漦發動時,無法聯係識海內的應無用,隻能暫時封印異能,在完全掌握前絕不輕用;萬不得已用之,須在默數二十之內解除,以免師老而潰。

毋須適應全新的應無用,還是有好處的。眼下有更迫切之事,亟需另一個自己的意見。

“你覺得她說的那個計劃,能有機會成功麽?”

應無用本是他的意識投射,毋須解釋,也知是指鹿希色。

“我不會管那個叫做計劃,但符合那丫頭的性格:魯莽、直觀,生猛有力,道理上說服不了我,聽著卻讓人躍躍欲試——當然這是其中一種觀點。”

應風色也是這麽想,但冒牌貨叔叔顯然還有其他的思路。

“鹿希色是直覺派,然而並不愚蠢。她和降界陰謀之間的聯係,很難說是羽羊神,反而應該是冰無葉。招惹替羽羊神辦事的龍方颶色,與她宣稱的‘徹底擺脫羽羊神’有根本上的矛盾。我不以為鹿希色沒想清楚,而是隱瞞了真正的目的。”

“是什麽目的?”應風色脫口問道。

應無用一攤手,笑容裏滿滿的無奈。“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問問你自己,難道沒有絲毫頭緒麽?”

有頭緒的話何必與你囉唕——雖說冒牌貨叔叔肯定能知道,畢竟應風色沒說出口,沉吟片刻,抱臂道:“有沒有可能,是冰無葉指使她的?像是某種分道揚鏢的條件,如‘放過你也非不可以,給我辦完最後一件事’之類。冰無葉頗受羽羊神脅迫,一舉除掉羽羊神及其黨徒,也與他的利害相符。

“萬一機事不密,被羽羊神察覺,也能推說是棄徒自專,推個一幹二淨。至於羽羊神信是不信,本就不涉事實,圖個說法而已,犧牲掉鹿希色便是,冰無葉也沒什麽損失。”應無用笑而不答,似微微搖了搖頭。

“有屁快放!扮什麽高深?”應風色不滿道。

此說有個明顯的不合理處。以鹿希色的性格,誰威脅她,那人便是她首要的針對目標,除去源頭即無威脅——她的思路就是這麽直接了當。聽冰無葉與女郎之間的對話,他並不認為冰無葉是用這麽粗糙的手法操弄鹿希色,無法說服應無用也理所當然。

“沒什麽沒什麽,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啥事沒有可能?”冒牌貨叔叔雙手亂搖,滿臉諂笑,展現出極其強大的求生欲來,而討論最終就斷在了這裏。

他隻向莫婷約略提過識海裏的景況,但刻意說得模糊,甚至隱瞞了應無用的存在,但莫婷仍從這些許的蛛絲馬跡之中,推測出他已具備“思見身中”的能力,讓他利用把身體主導權移交韓雪色的當兒,把握時間加緊揣摩,務必及早掌握操縱青龍漦的能力。

佳人有命,莫敢不從,應風色趕緊讓冒牌貨叔叔調出莫婷引導他推血過宮的片段,反覆感受體內的氣血之行。不知是不是識海內的形象經過他深層記憶的美化,盤坐身前與他手掌相抵的女郎,美到令他神思不屬,難以集中精神;偏偏血髓之氣須存想於脊中,行於骨骼之間,原比他本來習慣的、起於丹田行於經絡的內家真氣更難覺察,遑論存想運行。

忙活半天,收效甚微,應風色心煩意亂,不耐揮手:“不練了!什麽玩意?

你這模擬到底有幾成真?同先前練的怎地全不一樣!“對麵美眸垂斂的黑發女郎並未消失,而是像凍住般生氣頓消,化成一尊肉色玉像,纖毫畢現,卻非活物。

“要不把礙事的外衣變不見,瞧得更清楚些?”應無用笑吟吟地提議。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應風色“好”字差點迸出齒縫,骨碌一聲,連著口水生生咽下,捶胸順噎。“我像是……咳咳……那種人麽?你……咳咳……別淨說些不三不四的……咳咳!”

“還要依序除去皮膚肌肉,隻留下經脈骨骼等。”應無用好整以暇道:“才能看得到她體內真氣,乃至血髓之氣的運行,便於你揣摩仿效之。”

想像冒牌貨叔叔說的紅顏白骨,應風色暗叫僥幸,好在最後戰勝色欲,沒一頭栽下大坑。要不見了那副詭異景象,歡好之際老想起來,弄得半軟不硬的,豈非得不償失?驀地心念一動:“我的識海內所藏,能還原她內氣運行的軌跡?”

“自是不能。”應無用笑道:“隻是依照臉色、呼吸、胸口起伏等細節,結合對其修為和胴體的了解,按理回推一二,誤差肯定是有的。”

應風色續問:“還原我的氣血運行,那就萬無一失了,對不?”應無用含笑撫掌:“正是如此。”羽扇輕揮,二人重臨東廂。撥步床上,莫婷正與韓雪色四掌相抵,兩人閉目凝神,專注行功。

應風色走到了韓雪色身畔,一打響指,衣衫、毛發、皮膚、肌束……等一一消失,留下一副白骨架子,纏繞著密密麻麻、各色絲線般的血脈經絡,包覆住五髒六腑;心包附近的血絡,如血玉髓與石英礦脈共生,表麵鍍了層奇異的金石輝芒,該就是赤、白二色龍漦;青龍漦則連接起斷裂的右大腿骨,如以做工精巧的金件接起斷成兩截的白珊瑚柱。

“……能把真氣和血髓之氣標出顏色麽?”

“好主意!”應無用擊節讚賞,聽著十分真心。“這麽一來,運行的軌跡便能瞧得更清楚了。”

經絡骨骼間亮起藍白兩色暈芒,白光是內家真氣,藍光則是《冥獄十王變》所修習的血髓之氣,應風色這才發現內息運行的樣子類似血液,差別在於血行於絡而氣行於經,但莫婷說“不妨理解成血液”的血髓之氣,它運動的樣態反倒不若丹田真氣那般,與血行的質性相類,而更接近於侵浸滲透,如白絲染色,先由中樞脊柱四向渲染,待完全進入血液後,才借由血行遍走全身;把它存想成收放自如的內家真氣,本身就是嚴重的誤區,難怪練起來如此之費勁。

莫婷絕不是故意誤導他,恐怕她自己的理解也是片麵的,隻是女郎對武學本無定見,反不受內家之理所固,才能小小年紀青出於藍,掌握《冥獄十王變》的程度超乎母親預期。

而應風色則是更進一步,在冒牌貨叔叔的協助下,於識海內完整還原了提運的法門,自天地間有武學以來,怕是未有人能精確如斯,不走一寸彎路,毋須試誤摸索,直指核心。

修習、運使內功的根源,在於“存想”二字。

真氣肉眼難見,便將人活活剖開,也無法窺見內息運行,故習武除了根骨,亦重悟性,所悟無他,就在於能否正確地存想內氣。

血髓之氣比內力更偏門,借鑒的樣本更少,修習自是難上加難,直到此刻,應風色將這玄之又玄、難以言說的法門具現為止。

內息也好,血髓之氣也罷,自此揭開了神秘的麵紗,成為再實際不過的一門技藝,憑智性即能理解,沒有什麽神神叨叨、模棱兩可的廢話,勤於練習便能掌握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