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城外,茫茫大漠,荒無人煙。大漠以東卻有星星點點的小村鎮,宛如一顆顆滄海遺珠,散落在大漠邊緣。
靖溪縣的仙客來客棧裏,劉山肅然端坐,目光灼灼地盯著十一個身穿夜行衣的蒙麵屬下,沉聲問道:“他們在哪?”
一個蒙麵屬下答道:“一男二女,正在東邊亂石溝裏。那兒常有土匪打劫過路的客商,他們今晚必定要趕到縣上。”
“嗯。”劉山起身作揖道:“奉聖上密旨,取花千樹首級回京複命,知情者無論男女,格殺勿論!”
瀟瀟暮雨中,千樹頭戴箬笠,身披蓑衣,駕車疾馳。吟兒與妙娘在車裏顛簸不已,頭暈眼花。妙娘氣喘籲籲地嚷道:“公子···”吟兒一手緊拉車窗,一手扶住妙娘,勸道:“公子····必有緣故,我們安靜···安靜就好。”
千樹一麵策馬揚鞭,一麵無可奈何地笑道:“我知道你們不好受,委屈一下吧。這叫亂石溝,往西十裏都沒人家,這裏也不很太平。咱們天黑前趕不到靖溪縣,就得在路上過夜了。”
“不太平?!”兩位姑娘頓時驚疑不定。吟兒吞吞吐吐地問:“附近,有強盜出沒?”
千樹忍俊不禁道:“虧你還是宮裏出來的,怎麼張口就問這種江湖野話,從哪裏學的?”
吟兒羞得啞口難言,但兒時聽母親說起被海盜洗劫之事,仍不免心有餘悸。妙娘眼前一亮,東倒西歪地問:“吟姐姐是宮裏人?”
千樹一語不防,正自暗悔,忙接口掩飾道:“吟兒,那庵裏的人知道你的去向嗎?”吟兒心下會意,答道:“出京前,已經···給師太捎信了。”
眼看路上千溝萬壑,千樹忙道:“坐穩了!”話音未落,車身已數度起伏。
三人趕到靖溪縣時,縣上已燈火闌珊。雨聲淅淅瀝瀝,更添漠漠輕寒。千樹勒馬,輕噓一口氣道:“沒辦法,縣裏隻這一家客棧,你們別嫌髒,隻忍耐一夜,天亮了就走。”
吟兒與妙娘係好鬥篷,疲憊不堪地下車。隻見屋後高懸一杆酒旗,寫著黑乎乎的幾個字,頗難辨認。屋中卻亮著黃澄澄的燈火,令人頓生賓至如歸之感。
店小二滿麵笑容地迎來,噓寒問暖,殷勤備至,早有人來替三人料理車馬行囊。吟兒與妙娘昏昏欲睡,千樹卻興致盎然,竟點了一桌精細酒席,一壇芳香四溢的女兒紅,邀她們入席。盛情難卻,吟兒與妙娘隻得強打精神,與千樹說說笑笑。
店小二蹲身在窗下,隻聽千樹笑道:“這次我先說。萬事不如杯在手,人生幾見月當頭!”兩個女子齊聲叫好,千樹得意洋洋地飲了一盅。
一個女子笑道:“三杯軟飽後,一枕黑甜餘。”說罷便要飲酒。千樹忙笑著攔道:“你早醉了,還不斟給我喝呢!”
女子斟酒,隻聽千樹“吱”地一聲將酒吸幹,女子讚道:“公子海量!吟兒多謝了!”
另一女子笑道:“我沒讀過什麼書,這和酒相關的對子總想不起來,可怎麼好?”
吟兒笑道:“公子,妙娘她一時忘了詞兒。你既能替我喝酒,我便替她說一句,如何?”
千樹一本正經道:“那不行。我知道你說一百句也容易,可次次都要你替妙娘說,太便宜她了。”
妙娘撒嬌撒癡地喚道:“公子!···”
吟兒笑道:“不然怎樣呢,難道真把妙娘罰酒三杯,趕下桌替公子和我斟酒麼?”
千樹笑道:“這倒有趣,隻是有些不忍心。妙娘,你就揀一支與酒相關的曲子唱來聽聽。”
妙娘喜笑顏開,略一思忖,唱道:“夜飲東坡醒複醉···”
吟兒猝不及防地問:“誰在外麵?”
店小二忙滿麵笑容地端酒進屋,畢恭畢敬道:“小的來瞧瞧您這屋裏要不要再添些酒,剛到門外,聽見姑娘唱得實在好,就聽住了,姑娘別怪。”
千樹醉眼迷離地笑道:“沒怪你,添了酒走吧,你很會做生意。”
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裏,劉山殺氣森森地問:“布置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