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出現在七區的寧家之前, 是做什麽的?
季珩突如其來的這一問讓寧隨遠僵住。
他像是站在一口井的邊緣,被人在用力肩頭一推,毫無準備的掉了進去,在倉皇下墜的過程中, 怔忪和迷惘包裹而來,像是蛛絲纏繞成蛹, 將他結結實實的困縛住了。
寧隨遠沒說話,湛藍色的眸子有些空洞。
“我記得你那時跟我說, 你不是寧家的兒子。”季珩的態度異常認真起來:“那寧隨遠不是你的本名是不是?你冒名頂替了這個身份。”
“你為什麽要冒名頂替?在此之前你又是誰?”
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一旦開始問了就刹不住了,季珩這才發現他其實是那麽的想要知道這一切,即便這一切知曉與否都不會改變他對寧隨遠的看法——可他就是很想知道!
寧隨遠被他問的有些急了, 湛藍色的瞳孔一分分壓緊,他猛地站了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走廊裏的兩堵鐵牆轟然沉降下去, 緊接著天井上封堵的牆體也消失了,晨曦的光芒灑入, 伴隨著黎明之後的清新湧動的空氣。
——看來是狄更斯盾的能源供應斷了。
寧隨遠沒有再看季珩一眼,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天井下方, 一躍而起勾住了出口的邊緣,迅敏的爬了出去。
這嫌棄和逃避的態度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季珩在原地懊惱的扶額, 暗罵了自己兩句“衝動”, 也跟著從天井爬出了城防所。
路陽在給金匣子植入程序之後就獨自一人千難萬險的從外牆上又爬了回去, 他把繩索在腰上栓了一圈又一圈, 勒的都要喘不過氣兒來了,這才敢從牆頭往下跳,結果在半空中五蕩六蕩,又在牆壁上撞得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落地了還摔了個屁股蹲兒。
那動靜還挺大,路陽給自己嚇得魂飛魄散,生怕自己被人發現,隨後他就看到一個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懷抱著公文包,屁滾尿流的跑出了城防所,一頭鑽進了路邊的專車裏,專車即刻發動,一秒也沒耽擱就一騎絕塵的衝了出去。
路陽呆了呆,忽然覺得自己的擔心很多餘。
那個中年男人的樣子簡直像是在被鬼追一樣,頭都沒敢回一個,更別提注意到他了。
運氣不錯,路陽撫了撫胸口從,長舒了一口氣。
他將繩索留在牆頭,按照季珩的囑咐跑到路邊停著的裝甲車裏耐心的等著,一直等到天蒙蒙亮才看到季珩和寧隨遠從他留著的繩索上攀爬下來。
那二位一前一後的上了車,誰也沒開尊口,路陽就察覺到了濃濃的不對勁。
季珩一聲不吭的去前頭開車了,寧隨遠則抱臂坐在車廂後部,倚著牆闔眸小憩。
路陽被滿車的低氣壓整的都要缺氧了,愣是不敢說也不敢問,隻能委委屈屈的坐在犄角旮旯裏自我凋零。
好不容易挨到了目的地,車在醫療所跟前堪堪停住,車都沒刹穩呢寧隨遠就立刻開了門下車,頭也不回的進了醫療所,仿佛在車上多呆一秒都要折壽似的。
楊瀟等人一直守在杜小艾和陳晴晴的病房外。
楊瀟心裏一直記掛著那夜間出任務的三個人,一抬頭忽然看見寧隨遠疾步走來了,喜出望外。
青年的神情冷酷的像是三尺寒冬,動作卻利索靈活,看樣子是沒受什麽傷,楊瀟大大的鬆了口氣,剛要和他打招呼,寧隨遠就已經搶在前頭說了話。
“方便進去嗎?”他指了指杜小艾的病房問問。
楊瀟:“啊.方便的,她醒了有好一會兒了,不過她的父母也在。”
寧隨遠:“好,我進去看看。”
說完,他就推門進去了,一副很著急的樣子。
楊瀟目瞪口呆的瞪著那扇開又合的病房門,喃喃道:“不是吧?這麽關心?”
寧隨遠進入到病房後,坐在床邊的一對中年夫婦聞聲回首。
“你是?”
寧隨遠還沒開口說話,半躺在床上的杜小艾便急急忙忙道:“爸爸媽媽,這個小哥哥就是昨天救我和晴晴的人。”
“哦哦!是這樣啊!”杜氏夫婦忙從椅子上站起身,感恩戴德的朝寧隨遠走了過來,一副要同寧隨遠深入交流的樣子,
杜夫人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就先下來了,她哭起來有種細碎的文雅,讓人沒法兒狠下心喝止,杜先生更是把讚賞和感激付諸於行動,捏著寧隨遠的肩膀連連拍動,顛來倒去的說著“小夥子好啊!”“真是個好小夥子!”。
寧隨遠著實被這剛柔並濟的隆重陣仗給嚇了一跳,他性格內斂,這會兒感到十分的遭不住。
“我有些話要問杜小姐,麻煩二位出去一下。”他擰著眉頭,板著的臉色有些不耐煩。
杜氏夫婦都愣了一下,被寧隨遠生硬的逐客令弄得有些尷尬,不由得互相對視一眼。
隨後,他們又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種心領神會的欣慰表情。
“行行行我們出去。”
“你們小年輕有話就好好說說,趁現在好好的說清楚。”
楊瀟還在門口一頭霧水的坐著,眼看著杜氏夫婦輕手輕腳的退出了病房,還順手把門帶上了,楊瀟忙起身道:“有什麽事需要幫忙的嗎?”
“沒有沒有。”杜先生笑了笑道:“楊小姐,我想問一下,剛才那位進去的小夥子,他還是單身嗎?”
楊瀟:“?”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哦,我沒有問他以前有沒有處過對象的意思,像他那樣的小夥子肯定不缺人喜歡。”杜先生看楊瀟神情懵逼,還自顧自的解釋說:“我就想問問他現在是不是單身。”
楊瀟咽了口唾沫,試探性的答道:“是.是吧?”
杜先生欣然點頭:“哦哦,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