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甘橘, 醒了?!

寧隨遠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整個腦袋都像是被冰冷的海水衝刷而過,隻剩下一個念頭——這怎麽可能呢?

不是昨天還.

難道說是醫療所誤診了?!

“你不高興嗎?”鬆平亮的語氣波瀾不驚。

“沒, 沒有。”寧隨遠扯了一下唇角,倉促的搖頭。

他隻覺得那種被止疼片壓下去的痛覺又一次卷土重來了, 讓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鬆平亮的態度還是疼痛感令他的情緒變得焦躁不安,他捂了一下腹部道:“你等我一會兒,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小甘橘。”

他的肝功能不比尋常人,怕藥性代謝不掉,所以季珩臨走前再三囑咐過他止疼藥不能多吃, 一定要在限定劑量內,寧隨遠隻好咬牙忍了,他將外套披回肩頭, 隨著鬆平亮一塊兒去到小甘橘的病房。

門開,病房裏熱鬧的很, 一群醫務官正手忙腳亂的圍在病床邊, 有的再開檢查有的再做記錄, 他們仿佛從沒見識過這樣的情形似的,一個個前簇後擁, 麵露震驚, 偶爾低聲交談感慨。

床上的少女卻仿佛與世隔絕一般, 安靜非常, 楊瀟在給她背後墊一個靠墊, 她半躺在病床上,垂落著恬靜清秀的眼睛。

除了脖子上的繃帶新換過了,其餘的.看起來也沒什麽異常。

寧隨遠微有錯愕,身邊的鬆平亮已經朝著病床走過去了,首席醫務官立馬放下了手裏的東西,主動上前來跟他彙報檢查結果。

從醫務官臉上的笑容來看,小甘橘確確實實是醒了。

“除了瞳孔反射稍微有點不靈敏以外,其他各項檢查都很正常,脖子上的傷口愈合的非常快,小姑娘的身體素質很好啊!”首席醫務官滔滔不絕的說:“這簡直就是醫學史上的奇跡啊,鬆平隊長,您介不介意我們將您未婚妻的病例作為一項專題彙報,如果研究透徹,這會對腦死亡未來的治療導向產生很大的價值!”

鬆平亮委婉的笑道:“不了,我還是希望能保留我們夫妻二人的*,既然您也說了這是個奇跡,那就不要指望它屢次出現吧,不然,很多抱有希望的人就會大失所望,不是嗎?”

首席醫務官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楊瀟從床邊慢慢的走到了寧隨遠的身邊,湊近了低聲道:“兩個小時之前突然醒過來的,一點預兆都沒有,別是回光返照吧?”

“醫務官不是說各項檢查都很正常麽?”寧隨遠道。

“唔.那可能真的是鬆平隊長的真情感動了上蒼吧。”楊瀟輕歎一聲,欣慰道:“醒過來了就好啊,哎,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廖鵬。”

她戳了兩下個人終端,走到僻靜處通話去了。

寧隨遠在原地靜默了片刻,凝視著病床上的少女,神色晦暗不明。

仿佛有什麽在冥冥之中逐漸收緊了一張巨大的黑色的網。

“小甘橘?”寧隨遠捂了一下腹部,慢慢的走到床邊,輕聲喊了一句。

少女低著頭,呼吸平緩,像個靜悄的洋娃娃一樣。

“小甘橘?”寧隨遠又喊了一聲,彎下腰湊近了些:“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少女的眼睫顫了顫,徐緩的抬起眼眸,漆黑的瞳孔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嵌在中央。

“你要是認得出我,就喊我一聲。”寧隨遠一字一句的說。

少女不言不語。

寧隨遠還想再問些什麽,鬆平亮突然“蹭蹭蹭”走過來,從後方一把將他拉開。

“你在做什麽?”鬆平亮厲聲道:“小甘橘剛醒,她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楚,你不要逼她做任何事!”

鬆平亮的動作很粗魯,已然不再是從前那個即便邀請人去城防所接受審問態度都溫文爾雅的城防隊隊長。寧隨遠被他拉的趔趄了一下,傷口牽涉的疼痛欲裂,冷汗一點點的往外滲。

“抱歉。”寧隨遠輕聲說:“小甘橘能醒過來我感到很高興,所以——”

鬆平亮輕輕的哼了一聲。

“恭喜你。”寧隨遠說,他覺得似乎也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了,轉而出去帶上了門。

這時楊瀟剛好與廖鵬通完了消息回來。

“你怎麽出來了?”她納悶道。

“我覺得鬆平亮並不歡迎我。”寧隨遠聳了聳肩,麵色蒼白。

“不會吧,他不歡迎你也不會第一時間去告訴你小甘橘醒了的消息啊。”楊瀟看他這副模樣不免有些心疼:“你別多想了。”

“你聯係上他們了麽?”寧隨遠移開了話題。

“聯係上了。”楊瀟說:“我們頭兒讓你在病房裏好好待著,他過會兒會回去找你的。”

寧隨遠點點頭,他也的確是難受的厲害:“成,那辛苦你在這裏繼續盯著了。”

他拖曳著腳步回到病房,精疲力盡的往床上一倒,側目看向床頭櫃上的止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