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隨遠跟鬆平亮一同站在這一端接納住民, 他死死的盯著幾十米開外的季珩, 內心的忐忑不安猶如野草般滋生暗長, 怎麽壓都壓不住。
今天的季珩有些古怪, 雖然他也說不清楚這種古怪從何而來, 明明季珩的思維看起來很清晰,執行力還是那麽強。
又一個住民被輸送了過來, 此刻對麵的樓層上住民數量所剩無幾。
寧隨遠的心口鬆了鬆,他想等季珩過來一定要把這個自以為是的Alpha按在醫療所裏好好的休整一下。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那棟住民樓外層的土石在烈火的炙烤下裂紋四起, 突然從中部開始崩裂, 隨後內部的泥坯寸寸脫落, 仿佛人類腐朽的麵龐, 血肉腐蝕殆盡後露出了支棱的骷髏骨架。
“季珩!小心!”寧隨遠放聲大吼。
然而隔得太遠, 季珩聽不見, 他正將安全鎖和固定帶層層環繞在那個抱孩子的女人的腰上,那女人把繈褓緊緊地抱在胸前,季珩把固定帶斜過她胸前, 想將那孩子和女人綁在一起, 女人卻突然一避, 驚懼道:“這個會把孩子勒疼——”
“我不勒太緊, 但是最好固定一下。”季珩低聲道。
“可他已經很害怕了!他一直在哭!”女人拚命搖頭:“我會抱緊他的!反正索道也不需要我操作對不對!我會緊緊的抱著他——”
季珩眉頭緊蹙, 正要再說話, 腳下的地麵開始詭異的震動, 女人忽然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 她足下的磚石地麵猛然塌陷下去,隻剩呈井字形的鋼筋橫陳,赤紅色的火海映入眼簾,仿佛巨怪朝他們張開的吞噬的嘴。
納洛堡的幾個軍校生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措手不及,有一個猶自躺著休息,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腰部塌陷徑直掉了下去,他慘叫著落入火中燒成一個蠕動的火球,奈何沒有人顧得上拉他,所有人都在四下亂抓著尋找固定點,有的幹脆抱著邊緣處被灼的滾燙的鋼架,也不顧手心被燙破了皮,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將全身都貼上去。
季珩的核心向來有力,他足下踩在兩段鋼筋的交叉處勉強站穩,那女人卻一腳踏空,尖叫著劇烈的撲騰,好在剛才季珩替她綁的安全扣勒的夠結實,她的小腿在鋼筋處撞了兩下沒再下墜,手臂被季珩一把撈住,勉力提上來,但懷抱內的繈褓卻在掙紮的過程中一個不穩滑脫下去。
“孩子!我的孩子!”女人環住季珩的脖子堪堪站穩,一張臉當即嚇得慘白如紙,她瘋了一樣的撕扯著季珩胸前的衣服哭叫道:“我的孩子啊!”
季珩霍然垂眸,看到那繈褓與其中弱小的嬰兒正險險的掛在樓下那一層破碎的台階邊緣,火舌一下一下的舔過。
這險之又險的畫麵令他的額角青筋跳動,身邊那女人卻又跟瘋了一樣要往下跳,季珩手上不得不再次用力的將那女人腰間的固定帶勒住,然而他的手臂卻被反覆推搡著。
“長官!你別管我!求求你先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了!”女人淒厲的喊道:“孩子是我的命!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季珩的目光飛快的掃過下方的土石構造,大腦像一台過熱運作的機器,各種方案步驟急速的拚接著:“你先過去!”
女人已經崩潰了,淚如雨下的嚎道:“我不過去!你不要管我!你去救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我發誓我不會不管他!你先過去!”季珩的頭疼欲裂,厲聲吼道,他猛地扭頭從那群直打哆嗦的軍校生們一招手:“你們!給我送她過去!”
“哦!哦好!”皮埃爾抖著膝蓋站立起來,他對於季珩方才的救命之恩還銘記在心裏,此時對季珩說的話百依百順,他貼著鋼筋架一點一點的跨過去,從季珩手裏強行接過了那個撲騰的女人:“行了你就聽我們季長官的話吧!相信我們!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