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公,您可算來了,快上座!”
張元濟拄著拐杖,步履緩慢,卻不是因為走不動路,像是想把接下來的話都藏在每一步思考裏。
他看了沈魄一眼,另一隻手點點他,帶了點長輩的嗔意,似在責怪他自作主張。
沈魄的皮早就被家裏人罵厚了,哪裏在意這點無關痛癢,嬉皮笑臉把老爺子摁在主位上,拍手讓侍應生上菜。
他趁著沒人注意的角度,衝鄭笙擠眉弄眼。
鄭笙看懂了,那意思是: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明明是沈魄出的主意,怎麽就變成他的任務了呢?鄭笙有點無奈。
他不知道沈魄已經快把天聊死了,雖然有聞言在旁邊代答,但是淺井像是為了試探沈魄的文學水平,問的問題越發深奧,沈魄聽都聽不懂,覺得淺井根本就是故意在刁難他,再聊下去就準備少爺脾氣發作了。
幸好鄭笙來了。
張老爺子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來了。
有前麵林下要書法的事情,張元濟現在也明白了,日本人現在看他的商務印書館就像看一塊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他拒絕一次兩次,惹惱了對方,回頭直接用些下作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又死不承認,後果會更嚴重。
他原本堅定不外借的心開始動搖,今天來之前,張元濟也開始思考對方如果再開口借書,自己要怎麽應對。
但淺井很客氣,比上次在文化沙龍還要客氣,一嘴也沒提借書的事情,反倒是圍繞印書館裏的藏書,跟張元濟討論起來。
這讓張元濟覺得印書館就像一個米倉,被老鼠一直圍著惦記,但老鼠就是不下嘴。
守株待兔比直接拒絕還要難熬。
沈魄不說話了,他埋頭吃東西,偶爾問章鳴這個菜喜不喜歡,那個菜要不要吃,一副紈絝子弟對小姑娘感興趣的作派,章鳴正專心聽淺井和張元濟對話,忍不可忍,又不好發火,隻得一次次強忍不耐搖搖頭。
【你看看她那表情,像是快要跳起來咬我了!】沈魄樂不可支,跟聞言交流。
聞言:【你小心玩過火。】
沈魄:【不會,她在淺井麵前不敢破壞自己的形象,我早就看透她了,哈,一個假洋鬼子!】
聞言:【我看她是真心覺得日本比中國先進,不是故意仗著外國人狐假虎威,這兩者還是有區別的,前者可以扭轉擺正,後者無藥可救。】
沈魄:【我聽不懂你這些彎彎繞繞,我隻知道這女的瞧不上我,我也不喜歡她,正好相看兩相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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