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3 / 3)

蕭襄確實冷靜理智,可她也不會真的將萬俟遙的生死置之度外。在楚國大軍進發前,這位女將軍深夜來到萬俟遙的屋子中,以強迫的態度逼問他,如果留他一人在此,這一局會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萬俟遙鎮定從容地說道:「以我為人質,將軍不會妥協;待那東離瀾來了以後,我有把握不死。將軍不必擔心。」

可是他終究沒有等到東離瀾。

冰冷刺骨的劍刺穿了他的胸口,鮮血頓時噴濺而出,在黑白棋盤上湧現。那絕望的梁國將軍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汩汩的鮮血從他的胸膛之中往外流出。鮮血堵在了喉嚨之中,從他的唇邊溢下。

這一刻,整個片場裏,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那個白衣少年身上。

慘白的麵容和無奈的神色,這時候,他竟沒有一點的恐懼,也沒有一點的痛恨。容栩澄澈漂亮的眼睛裏倒映著一個驚慌失措的將軍,那人將劍拔出,一個勁地呢喃著「這樣我就不會死,這樣殿下會賞賜我,肯定不會責罰我」。

不過是短短一刻鍾後,一個紫衣錦袍的俊美男人便大步走到了這間屋子中。他原本是滿臉不耐煩的神色,唇邊泛著諷刺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心裏暗自嘲諷自己那個自以為是的師弟,然而等他走到屋子門口時,一眼看到屋內景象,突然笑容僵住,呆傻地站在門口。

那將軍見到他,爬也似的跑過來:「殿下!卑職不知這是個計,卑職不知!」

東離瀾睜大眼睛,看著那個滿身是血、坐在棋盤前的少年。

紅色的血是那般的多,蔓延在棋盤之上,令黑色的棋子更加深沉,令白色的棋子鮮豔得刺目。他流了好多的血,臉上和嘴唇上沒有一點血色,可是他卻微微笑著看著自己,任憑血液浸染了白衣。

那個少年對他伸出手,他說:「師兄,好久不見。」

東離瀾的心頭倏地一顫,他根本抬不了自己的腳,也根本無法動彈一下。他怔怔地望著屋內那可怕的場景,望著少年,聽他遺憾地說著:「當年你離開前,有一盤棋沒有與我完結。這世上……咳咳……」

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打斷了萬俟遙的話。

葉橋從未想過,當他真的麵對這場戲的時候,竟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

看到容栩吐血,他下意識地便往前一步,用淒厲的聲音大聲喊道:「師弟!」

容栩又抬頭看他。

那樣單純簡單的笑容令葉橋幾乎崩潰,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心痛極,他好像一下子變成東離瀾,他恍然間明白,當東離瀾看到這一幕時會是怎樣的悲痛絕望。明明上一秒還想著怎樣羞辱自己的師弟,但是當真正看到那個被他說過無數遍的「給我殺死萬俟遙」的結局,真正明白自己即將永遠失去這個師弟時,會是多麼的心碎無助。

這時候已經不是容栩,隻剩下一個萬俟遙。

萬俟遙溫柔地對他笑著,好像一切都還是十年前,他還沒有叛出望秋閣,他與師弟喜歡一起下棋。他總是輸,師弟總是贏,師弟對他說:「這世上,唯有師兄能與我下棋。」

東離瀾卻心想:就算隻有我又如何,我照樣贏不過你。

然後他再次聽到,萬俟遙的那句話:「這世上,唯有師兄能與我下棋。這局棋等了十年,師兄,你陪我將它下完……好不好?」

漸漸微弱下去的聲音讓東離瀾的理智終於徹底斷弦,葉橋快速地跑過去,接住了萬俟遙倒下去的身體。萬俟遙望著他還想說話,可是血液卻堵住了他的嗓子,讓他一個字也開不了口。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凝視著自己的師兄,抬起手指想要撫摸對方俊美的臉龐,但是手才抬起一半,他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任你機關算盡,也沒算到,這一生沒有死在任何一個強者手上,卻死在一個早已遺忘的懸賞之下。

東離瀾的雙眼慢慢睜大,他的手縮緊,將這具逐漸冰冷下去的身體抱在了懷裏。他緊緊地抱著,彷彿要將對方揉進骨子裏,眼淚在萬俟遙徹底沒了氣息後,終於落下。

在葉橋的演繹下,他號啕大哭,哭得完全不像以前自己表演的東離瀾,因為他潛意識地想這樣哭。他覺得如果是東離瀾,此刻根本不會有任何的理性,隻會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悲痛。

然而不過多時,郭導就喊了卡。

葉橋哭著哭著還打了個哭嗝,容栩無奈地從他的懷中爬了起來,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葉橋也覺得自己似乎表演得過了,於是他對容栩拋去一個歉疚的眼神,然後看向郭導:「郭導,我下一次會收斂一點,您放心。」

誰知一聽他這話,郭導立刻瞪直了眼睛:「收斂一點?就你剛才哭成那樣,還敢說收斂一點?!你給我真真正正地哭,你到底會不會哭?知道什麼叫失聲痛哭嗎?你現在ng幾次,你就給人家容栩幾個壓驚紅包。現在,你給我立刻用你吃奶的力氣,哭!」

葉橋:「……」

容栩:「……」

不要紅包,要殺青,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