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就把自己撂在這裏了。”陳到拿出個水囊給他灌了兩口水,總算讓他精神了點,抬眼看了看四周:“你們這是往那裏去?”
“糜夫人甘夫人和諸位將官的內眷走失了。”這是壓在我身上的責任,我必須去尋找,否則如何向劉備去交代,難道我能厚著臉說那是因為曹軍太多太強?整個豫州軍都在敗退?
“也不知道剛才過去的那隊百姓中有沒有,都走失了?”簡雍大吃一驚,我知道,他的夫人與孩子也在內眷營,見我默然,他苦笑道:“子龍勿需自責,今日的情況,本就難以逆轉,但盡人事聽天命而已,主公與諸同僚必然必會見怪於你。”
問起他的傷,才知道是夜裏為了逃避曹軍追殺被亂箭射中。作為文官,這一路上他被安排和孫乾等人負責百姓民生,一直並沒有和大軍在一起,當曹軍襲來的時候,他隻能在衛士的護送下向南逃走,但是在這附近他們遭遇了曹軍,他被射了一箭跌下馬來,他的兩名衛兵幫他折斷箭杆,又拉著他跑了一段,眼看曹軍追得急,連忙把他藏在這草叢中,然後兩個衛兵又跳出草叢往遠處逃去。
“他們引開了曹軍,但是我聽到了他們的叫聲,應該已經被曹軍殺害了。”簡雍牙關緊咬,那種心痛我們都感受得到。
傷口在流血,又餓又渴,又不敢現身,確實是到了極危險的時候,好在他聽到了我的聲音,雖然幾乎喊不出來了,但他還是努力的叫喊,總算被我們發現了。
士仁部下有個騎兵讓出一匹馬來,把簡雍扶到馬上,這時候也顧不得他傷腿是否被顛簸了,又急急的往下追去,很快就追上了那奔走的人流。
淒涼的風在輕輕吹送,苦難的人在苦苦掙紮,其實這南來的民眾許多也不一定貧窮,在安寧了好多年的荊州,不少家庭還比較殷實,但此時眼前這一片,無論曾經富裕貧苦,都是衣衫襤褸麵色憔悴腳步蹣跚,原來一直被他們視若珍寶的壇壇罐罐不見了,許多人手中或許還有個破包袱,也有許多人根本就一無所有,隻是在茫然中奔走,許多人肯定跌倒過,膝蓋手臂上都是血痕。
“我是趙子龍,這裏可有主母及諸位夫人。”
一眼望過去都是一樣的形容,實在無法認出誰是誰來,人流向東北,也沒有人張望,都在默默的走,我隻好策馬奔上路邊的土坡,高聲大叫起來。
“趙將軍,我們在這裏。”聽得我的叫喊,人叢中許多人都轉過身來。許多百姓都認得我,頓時人流一陣騷動。那回答的聲音依然掩藏在人流中,但我循聲望去,總算見到了一些熟悉的麵孔。
“趙將軍,你是來救我們的嗎?”好多人都那麼一臉期盼的問我。
看到兩個換了百姓服裝的護衛扶出來的一身民婦打扮甚至還在臉上土坡了黑泥的甘夫人,我連忙下馬,陳到等人也連忙圍攏上來。
“趙雲護衛不力,讓主母受難,有負主公重托。”
“陳到救援來遲。”
“士仁救援來遲。”
一百多位將士都跪倒在泥地裏,作為有血性的戰士,自己所追隨的主公的家眷需要如此這般來躲避敵軍搜索,這是每一個人的恥辱,無論有多大的理由,都洗刷不掉。
“諸位起來吧。”甘夫人雖然在奔走中憔悴了不少,但她的儀容依然高貴,舉手移步還是那份從容:“錯不在你們,能在千萬敵軍環視中找到這裏來,你們肯定已經吃了不少苦,有勞大家了。”
“雖萬死,必不辭。”眾人這才起來,又有幾個護衛扶出來幾個女眷,沒看見嬋子,沒看見周寧,沒看見糜夫人和阿鬥,沒看見裴元紹,還有許多人沒看見。
一個飛龍衛的隊員,似乎他們是這些護衛當中唯一的飛龍衛,其餘都是甘夫人她們自己的親隨侍衛,看我站起來過後目光一直在人群中尋找,突然跪倒在我麵前:“將軍,車馬隊在南行不久就遭遇到了曹軍,好像是樂進的堵截,周將軍立刻讓我們拐向東北,曹軍緊追不舍,我們實在無法脫身,周江軍讓我們借著夜色的掩護把諸位夫人請下車馬,然後大部分兄弟繼續趕著車馬走大路,我們走一條小路逃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