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身體斜靠在館驛的軟榻上,諸葛亮緩緩擺弄著手中的茶盅,無比的專注,像他這種神情,一定是在神遊太虛,我也不去打擾他,自顧自的調整呼吸調養身體。
“雲兄,你對周公瑾怎麼看?”好久過後,終於聽到諸葛亮開口了。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無頭無尾的,讓我完全摸不著頭腦:“什麼怎麼看?”
“什麼都可以,比如性格、能力、度量、家世、忠誠,甚至武藝,雲兄可有什麼看法。”
這麼一說,我知道諸葛亮是有想法了,他絕不會是無的放矢的人,更不會無端去想一些不該想的問題,大概是今天和周瑜的會麵對他有些觸動。這種時候,我需要說些什麼來幫他清醒他的頭腦,雖然他的頭腦可能比我要靈動得多。
“周瑜會是一個不錯的朋友,也是一個危險的敵人。”我笑道:“暫時的,他雖然會打豫州軍的主意,但曹操被擊退之前,絕無動手的可能,我們要防備的是他某些預先動的手腳。”
“曹操是一定會被擊退的。”諸葛亮道:“這是底線,否則一切免談。問題就在於曹操退卻過後,我們一定會跟江東爭奪荊州的控製,以豫州軍一萬多人和劉琦那萬餘弱兵,再假設經過一場惡戰後,我們還是太弱了。”
“弱是我們的現狀。”我苦笑道:“這麼些年來,豫州軍就沒有過強大的時候。”
“我們需要改變。”諸葛亮哼了一聲,突然笑道:“我知道孫權魯肅周瑜他們此刻正在打著某些主意,我心中可也有了些計劃,或許這一次我會算得比他們遠。”
第二天,孫權府邸中傳來令人振奮的消息,孫權在廷議中堅定的宣稱要與曹操決戰,為表示他的決心,甚至還抽佩劍斬斷了奏案的一角,聲稱再有宣揚投降的將像那奏案一樣,頓時就壓下了滿堂唏噓的聲音。
同時孫權還宣布了組建一支迎擊曹操的軍隊,據我和諸葛亮估計,人數應該在四五萬人之間,任命了周瑜為左都督,老將軍程普為右都督,又任命了魯肅為讚軍校尉參讚軍機,算是正式把魯肅從幕僚推到了擁有外權的位置上,所調動的兵馬一時還不很清楚,但諸如太史慈之流都被調動,一定涉及到很多江東名將。
江東的水陸軍糧草輜重也在加緊調動,當孫權的命令下達後,在潯陽江一帶很快出現了如山海一般的船舶物資,有了江東的大小船隻載送,相比北方的戰爭,可以少征集一些民夫,這對人口較少的南方而言,實在是少擾民的大好事。
作為江東的客人,我和諸葛亮抓緊時間接觸柴桑的江東軍政大佬,有時候我們會一起出動,有些時候他單獨去拜訪那些名士老頭,而我則去拜訪那些著名武將,兩大勢力的初次接觸,維持一個相對友好的印象是比較重要的,這需要形成一種群體的影響,而不僅僅是幾個人譬如我們和周瑜魯肅的小圈子。
今日,諸葛亮要去赴一個呂範組織的歡宴,而我被周瑜邀請去看水軍的訓練。還是那個少年軍官丁奉來領路,帶了戚飛和幾個衛兵我們就跟著去了。
一葉輕舟,丁奉指揮著幾個劃船的水勇把船劃得飛快,許多時候,那小船幾乎都要從船頭激起的水頭上躍起,即便如此,小船還是相對平穩。
戚飛和他幾個精幹的部下本來就是關羽水師的嬌嬌者,丁奉耍這種花招對他們而言根本不起作用,而我本人也諳熟水性,到荊州後駕船操舟的也折騰過,因此也不去管他,隻站立在船頭看風景。
船隻從湖中駛入了那條人工挖過的寬河,然後向南,再往東,經過座高大宏偉的水門之後,出到了城外,一路上風光依然秀美,不因漸進冬日而有太多變化,這是真正的南北差異,若是在代郡,這時節早已遍地枯黃。
出城又走了二裏人工的河道,眼前是一片更廣闊的湖水,方圓至少有數十裏,裏麵艨艟鬥艦樓船走柯應有盡有,岸邊碼頭房舍一應俱全,無論岸邊還是水中,都是響徹雲霄的呼喝聲,連飛鳥也不見一個。
這似乎是一次江東軍水陸戰的演練,水邊用巨木架起一座高七八丈的平台來,上麵飄揚著各色旗幟,密密的有人往來走動。小船就停在木樓旁不遠處的一個碼頭上,高台上即刻就有十餘人下來,領頭的人盔甲彩豔神采奕奕,正是美周郎周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