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蒼白的圖畫。
藍紅色的線條雜亂的填充著空白,而在畫麵的中心,兩朵雲靠在一起,流著淚。
這是一個小女孩對自己的父親,對自己那守護了萬家燈火,卻唯獨沒有陪伴妻子的父親,所能表示的,最大的怨恨。
沒有人知道神木正太郎衝回病房,在空無一人的病床上撿起這張畫紙時,心裏究竟感受到了如何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與怪獸鏖戰一夜的疲憊,那隊友犧牲的痛苦……在這一刻如海潮般湧來,要將這位不稱職的父親吞沒。
從那以後,神木正太郎無論走到哪裏,都將這張畫紙藏在離自己心髒最近的地方。
心中已經有了如此巨大的傷痕,就不會因為其它的悲傷而倒下了吧……
這樣的舉動,在別人看來無異於酷刑,可在神木正太郎眼中,這是時刻提醒他無能的警鍾。
他不是一個好的父親,一個好的丈夫,但至少……他不能讓其它的家庭,也體會到這樣的悲傷。
也正是有著這樣的覺悟,他才能一路走到現在,成為了地球防衛隊的隊長,與隊員們一同守護著這份神聖的和平。
但成為隊長的代價便是……他,神木正太郎,再度失去了陪伴女兒成長的時間。
“我要走了,還要工作呢。”似乎讀懂了神木隊長的沉默,裕美輕聲地與自己的父親道別,轉身離去。
“裕美。”聽得出來,隊長想要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下來,但身為隊長,他已經習慣了簡潔冷肅的指令,所以此刻的聲音聽起來,更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味道:
“今天淩晨4點13分,富山的監控攝像頭拍攝到了一頭怪獸,現在它正潛伏在地下……”
“您是說您不去的話……就會有很多人遭遇到危險是嗎?”裕美打斷了神木隊長的話語,嘴角掛起了不知是何種心情的笑容。
“對不起……我明白的,這工作很重要,無法讓你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神木裕美深吸一口氣,聲音裏隱有哭腔,“我心裏雖然明白,但是……當你拋下我們去工作時,我真的很難受。”
“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留下這句話後,裕美轉身離去,再也沒有看她的父親一眼。
神木隊長上前一步,但最終也沒能追上自己的女兒,沒能說出他真正想說的那句話。
“要注意安全啊……我的女兒。”
————
“十三年前,神木隊長的妻子病重,然而在手術的關鍵時期,當時作為Xio隊員的神木正太郎為了阻擊怪獸,拋下了自己的妻女,也因此錯過了妻子的最後一場手術……”
Xio的作戰指揮室內,林嵐輕聲讀著過往的資料,讓隊員們以及武藏知道了隊長與他女兒的隔閡所在。
“最後一場手術,難道說……”隊員們小心翼翼地交換著目光,武藏眼裏全是無奈和惋惜。
在大家與小家之間,沒人能肯定的說什麼是對,又有什麼是錯。
當年的神木隊長拋下妻女固然不對,可身為地球防衛隊的隊員,他若是沒能及時消滅怪獸,便會造成更多更多的悲劇……這本就是個殘忍無比的電車問題。
身為Xio的隊員們,眾人感同身受,忍不住思考起,若是自己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的話……
自己,又會做出什麼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