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浮沉多年,溫太後自是看穿了那年溫惜玉的逞強。不想入宮的理由萬萬千千,想入宮的理由同樣多不勝數。既然溫惜玉願意入宮為妃,溫太後也樂見其成。可想而知,在其後的一年的,溫將軍一直懷著多麽暴躁的心情,來麵對自家那隻洗白白歡樂奔向虎口的笨蛋閨女。
無論前事如何,這一夜沒有好眠的,不是溫惜玉一個人。
當接人入宮的馬車來到府前,溫惜玉看著胡子拉碴麵容疲憊的父親,心中是有歉疚的。若是執念太深,一生總要虧欠一些人。溫惜玉不知道如何向父親訴說自己隱藏多年的心事,自然也無法獲取他的理解。這應當是個秘密,或許連薑韻茹都不該知曉的秘密……溫惜玉坐上馬車,如此想著。
溫太後雖和溫將軍是表親,但是不知何故,來往得並不頻密。所以這次是溫惜玉第三次入宮,或者等到第四次,便是長久的停留了。溫惜玉的心中有些緊張,想要和人說說話,馬車裏隻有隨行的婢女夏容。於是隻能拉扯些閑話,溫惜玉想說的話,卻是半句都說不出來。
希望有妥帖而讓自己安心的人,靜靜聽自己說些心裏話。哪怕不是那個蘊藏數年的秘密,隻是說說自己此時的緊張不安也是好的。溫惜玉微微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每每在此時,自己總會抑製不住地想,如果母親還在,自己是否不用如此辛苦。
時間就在溫惜玉的胡思亂想中度過,忐忑和晃神間,已經到了太後宮中。溫太後還是如一年前那般親切溫和,問了些近日讀了些什麽書,府上一切可好的話。溫惜玉慢慢答著,知道這一切都是鋪墊。一年前的那個問題,必然會再次被問及,也許就在下一秒。
杯中茶水將盡,溫太後看著眼前比一年前稍微長開了一些的姑娘,似乎像是透過時光看到了過去的自己。不諳世事,天真純淨,卻又帶著那麽點兒莫名的執著……其實,並沒有誰不適合後宮一說。隻是進了這後宮,人便很難不改變,變成了的模樣,也很難讓自己喜歡就是了。
“今日你年滿十四,不知你的心思是否還如去年那般?”溫太後放下茶盞,緩緩說道。不忍歸不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對著銅鏡排練無數次,堅定的回答是越發的自然。溫惜玉聽著那句“回太後,惜玉入宮之心,一如從前。”清脆的聲音,帶著點兒柔婉,那般熟悉,又那麽陌生,像是從別人口中說出,而不是出自自己微動的唇齒。
溫太後點點頭:“那麽今晚留在宮裏吃飯,皇帝也會過來。”對於這個答案,溫太後並不意外。從一年前看到即便緊張到差點打翻茶盞也要堅定入宮的溫惜玉開始,溫太後就知道,一年,根本不會讓這個孩子產生任何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