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周家村後山黑洞洞的,不知名的尖利鳥叫聲不絕於耳,聽著有點瘮得慌,仔細聽那嬰兒的啼哭聲更加清晰。

林清雅心跳加快,循著聲音走到山坡上,舉起手電筒一晃,安裝電池的老式手電,燈光還挺明亮,照進樹林赫然清晰地看見掩映在林地的墳場。

她沒見過這種墳地,隻在電視上看見過,高高的土山包,前方還立了個樹樁子,掛著紅色的布條,還插著幾根香,墳包上稀稀落落飄著黃紙。

林清雅一抬頭不小心瞧見墳頭墓碑上刻的名字,嚇得三魂去了七魄,渾身汗毛直豎,一股子冷意從腳底板竄到腦門,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樹林裏瞬間變得陰森可怖,冷風掠過樹梢,不經意觸碰到她的身體,總感覺有人在輕拍她的後背。

林清雅肩膀哆嗦了下,嚇得不敢再往前,那可嬰兒的啼哭聲更加清晰。

哇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

聽著格外淒慘。

林清雅唯物主義,當然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也堅信不是幻聽。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又迅速轉身跑回家,敲門把周秀雲喊起來。

周秀雲聽見喊聲,披了件外套就急忙出來,“咋了,清雅。”

林清雅是一路跑回來的,按著門框站穩,雙腿都有點虛弱無力,又吸了一肚子冷氣,指著後山的方向,幹著嗓子說:“媽,我聽見後山林子裏有嬰兒的啼哭聲。”

周秀雲聞言臉色一沉,轉身回去點燃煤油馬燈提上,就跟林清雅往樹林子裏走。

婆婆陪同前往,林清雅倒是不怎麼害怕了,她們循著哭聲往前走到墳地深處,赫然看見一座剛掩埋的小墳包。

這墳包上的土還是新的,明顯是剛挖埋的,比起旁邊的大墳,這個小墳包顯然是用來埋夭折的小孩。

周秀雲湊近聽見了山包裏傳來的啼哭聲,滿臉一皺,狠得一跺腳,“造孽啊!”

頓時急得雙手在褲子上摩擦,看了眼周圍沒趁手的工具,又急忙跪地雙手刨了幾下黃土,沉著冷靜地吩咐林清雅:“清雅,趕快,你跑回家把鏟子拿過來,這土得鏟開,遲了小娃娃就沒氣了。”

林清雅也反應過來這山包裏埋著的小嬰兒還活著,心跳都有些加速,又迅速轉身跑回去拿鏟子,一路被林地荊棘刮傷都沒注意,在院子裏找到鏟子又飛快跑到林地,交給周秀雲。

周秀雲已經刨了大半了,又接過鏟子,迅速把山包的土給鏟開,露出裏麵一個不到一米長,半米寬的木匣子。

舊木板釘的匣子,都沒刷漆,太輕賤了。

嬰兒的啼哭聲就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林清雅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後背都冒著冷汗,看著周秀雲迅速把匣子給撬開,裏麵放著一個裹著繈褓的小奶娃。

小奶娃哭得撕心裂肺,滿臉漲紅,呼吸看著有些虛弱,身體也是熱乎乎的。

這墳堆沒寫墓碑名,也不知是誰埋在這裏的。

周秀雲抱著女娃站起身,不停地哄著,又朝林清雅歎氣說:“走,咱們先回家。”

晚上周秀雲帶著小女娃,林清雅一個還沒圓房的新媳婦,讓她帶不合適。

經曆一晚上驚心動魄的挖墳取嬰,林清雅倒是不怎麼害怕了,渾身更是泛著沁骨的涼意,夢魘接連而至。

“林清雅,聽說你是垃圾堆裏撿來的孤兒,垃圾堆好臭呢,你身上也好臭,離我遠點……”

“清雅,媽媽不是不要你,隻是媽媽生你的時候還年輕不懂事,養不活你,你爸爸也不肯負責任,這不能怪媽媽。你現在也長大了,有本事了,你能不能看在母女一場的份上,拿三十萬塊給你弟弟娶媳婦……”

“你住大別墅,又開大奔馳,三十萬塊對你來說不重要,可是你弟弟沒有這三十萬,沒姑娘肯嫁給他啊……”

翌日,林清雅醒來眼睛都腫得像核桃,原來淺淺的雙眼皮,腫成剛整容拉線的歐式大雙皮。

林清雅看著鏡子裏的她欲哭無淚,好笑地搓了幾下臉,又把頭發梳成單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的眉毛細細彎彎,柳葉眉搭配雪白肌膚,櫻桃紅唇,增添幾分古典美人的韻味。

走到堂屋,聽見勝利的驚呼聲:“媽,這哪裏變出來的小孩兒?不會是你又給我生了個妹妹吧?”

周秀雲嗔了他一句:“別胡鬧,去上你的學。”

林清雅進屋,見周秀雲正抱著小奶娃喂米湯。

小奶娃是個女孩子,不到六七斤的樣子,餓得很瘦,臉皮都是皺巴巴的,皮包著軟軟的骨頭,還沒長肉,在周秀雲懷裏十分乖巧,粉粉的嘴巴蠕動著舔勺子裏的米湯。

林清雅看得心都軟乎了,要是夭折了,那她就不管,可沒夭折,就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她眼皮子底下容不得草菅人命的父母。

林清雅冷靜地說:“媽,我們找公社書記,這孩子的父母必須查出來,這是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