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到信息閉塞。就這紅旗公社雲峰生產隊的情況,十個大隊下頭,好些個都沒修公路。
周家村這條公路,還是幾年前社員自行組織挖的。
那種剛從山裏打通的路,頂多算得上能走,請不起工程隊,路上還有半米高的大石包。
騎個自行車能把人給顛下來,純粹是原始狀態,一點都不平整。
很多老人到目前為止,幾乎沒有出過遠門。
因為沒通電的緣故,大家也沒電視看。
隻有紅旗公社拉了電線,偶爾會放露天電影,生產隊有的人為了看電影,還得走幾公裏路過去。
周天一早,大隊通知紅旗公社晚上放電影,讓社員們自行組織過去看。
彩虹和勝利都很激動,周秀雲允許他們去看,不過上午上工,去大隊挖紅薯。
林清雅是對現在的露天電影沒興趣,不過好久沒看過電視,也沒電影,自然也勾起了幾分興趣。
早上彩虹過來找她,見她正埋頭畫畫,頓時驚奇萬分地拿起那本畫紙。
“嫂子,這都是你畫的?”
畫紙上栩栩如生的場景,讓彩虹目瞪口呆。
打穀場上人們鮮活的勞作背影,每個人物都有不同的神態動作,勾畫的惟妙惟肖,連脖子上的汗珠都畫了出來,細節做到完美。
還有這垂掛枝頭的稻穗,畫的顆粒分明,又有幾分可愛。
生動鮮活的畫麵,仿佛瞬間躍然紙上。
彩虹驚愕地看著林清雅,“嫂子,你別說這真是你畫的?”
林清雅笑彎了眼,溫柔地看著她點頭。
這些天秋收到了尾聲,大隊裏忙著曬糧食。
林清雅白天和幾個新媳婦在大隊曬糧食,收糧食到保管室倉庫。
這個活計比較輕鬆,也有時間抽空弄她的連環畫。
林清雅第一本《打穀場》連環畫收工,用充滿童趣的視角,生動活潑地介紹了農民伯伯辛苦勞作的場麵,完整地記錄了把稻穀收割回來到晾曬脫粒的全過程。
彩虹激動地朝她豎起大拇指,“畫的太好了,嫂子,這下好了,外人可再不能說咱嫂子沒文化了,就這文化水平,甩他們十幾條街。”
林清雅輕快地笑出聲,這孩子可真是率真可愛。
彩虹又好奇地問道:“嫂子,你這個是跟著我大哥買這些連環畫學的?”
林清雅輕笑,點了下頭。
彩虹又機靈的轉動眼珠,笑眯眯地拿出來一本周霽川的作業本,應該是他讀高中時期的,翻開本子朝她熱情展示。
“嫂子,我大哥寫的字也好看,是吧,這十裏八鄉都找不出來比他寫的更好看的字了,他的字我們公社語文老師現在都還在念叨。”
彩虹遞來的作業本,是林清雅小時候沒用過的,泛黃的紙張,更顯簡樸陳舊的印刷體,卻仿佛隔著歲月,讓她觸摸到了當時他指尖停留在這紙上的溫度。
林清雅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情緒湧動,微妙的讓她跟隨彩虹的話語,去想象那麼一個她不曾見過的年輕少年,他曾經的青澀時光。
鋼筆的墨跡早已幹涸,紙張上的字體,絲毫不掩飾年少輕狂,青雲壯誌,鐵畫銀鉤,力透紙背,讓林清雅隔著歲月塵封的紙張偶然窺見,都能心跳不止。
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林清雅宛如看見一個巍巍少年,正氣浩然,意氣風發的模樣。
一九七五年的邊境,
林清雅眼眶微微發熱,胸腔急促跳動了下。
她難以宣泄的情緒盡數湧動於紙上,留下一個名字。
周霽川,
祝你平安。
彩虹見林清雅在紙上寫了她哥的名字,還沒驚訝她怎麼字也寫的這麼好,又開始打趣地笑說:“嫂子,你是不是想我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