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走的時候,林月盈的舍友還沒返校。宿舍裏空蕩蕩,他等林月盈鎖好宿舍門,腳步輕快地跟他一同下樓。這時候的陽光已經不那麽熱烈了,暖和和的,林月盈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藍色牛仔褲,站在襯衫西裝褲的秦既明身旁,晃晃悠悠,聽他叮囑,在校期間不許喝醉,不許夜不歸宿,有特殊情況要打報告……
往常的林月盈一定會推著他,“趕”他走,說好啦好啦你快點走吧我都知道了。
今天的林月盈,一雙腳慢吞吞地挪了挪,她手裏還拿著那瓶蘇打水,天氣太熱,手指點著塑料瓶,裏麵承載著不安的海洋。她擰開瓶蓋,沒喝,又慢慢地擰上。秦既明的背部就在她麵前,潔淨嚴謹的白,柔和的木蘭香,寬厚的背,勁瘦的窄腰,濃黑的西裝褲上沒有一絲褶皺,他的身材保持得一直很好,去年量身定製的西裝褲,如今穿著也合體。
本應該很自然——將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推他走——哥——
林月盈發現自己做不到。
她像被美杜莎凝視過,她的嘴唇開始發幹,一雙腿僵硬,手臂沉重,隻能反反覆複地把玩著手裏的蘇打水瓶,寄托於裏麵的水能澆滅她掌心的火焰。
這場火焰的主導者並不知他跨越了燃點。
秦既明說:“開學了,也收收心,好好學習,成績好了有獎勵。繼續保持作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林月盈說:“你怎麽不說早起的鳥兒還能吃普羅米修斯呢?”
秦既明失笑:“想吃神肉,我們家月盈有雄心壯誌。”
林月盈想,她現在不想吃盜取火種普羅米修斯,她想吃他,想吞下自身的火。
“回去吧,”秦既明說,“有事給我打電話。”
林月盈說:“好。”
“錢不夠用了也和我說,”秦既明說,“對了,你的信用卡,我幫你還清了。”
林月盈說:“好。”
秦既明抬手腕,看了看時間,時候差不多了,司機等在校門口,他要走了。
林月盈在接下來的一整天裏,都陷入懊惱和恐慌的拉扯中。
這樣很不正常,非常、非常不正常。
她想碰秦既明,又不敢碰。
舍友們開始陸續返校,除了家在漳州的黎敏慧,剩下倆都是下午四點到的學校。林月盈提前幫舍友們在陽台上曬了她們的被褥,正好一塊兒收好,去食堂吃飯。
返校第一天,食堂裏開的窗口不多,仨人都點了瓦罐湯,林月盈吃的蓮藕排骨,味道最清淡,慢慢地吃著,舍友說話,她聽得微微走神。
舍友蘇鳳儀打算和男友提出分手,原因是對未來的規劃不一致。倆人是大一軍訓後確認的戀愛關係,結果交往一年後處處弊端顯露,蘇鳳儀打算繼續考研深造,而男友一年掛四科毫無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