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流落河內,說得好聽點是被曹操所救,說得不好聽便是階下之囚。那時的曹軍精兵數萬,氣勢咄咄逼人,衛氏一族雖沒受多少失禮,但終究矮上了半分。而現在衛氏一門重新崛起,衛寧執掌兩郡一州的大權在手,遠比昔日固守河東已是顯赫太多。
水漲船高,作為衛氏所剩不多的族人之一,衛凱更是衛寧的左膀右臂,而今站在商丘郡守府內,環繞滿堂名聲在外的高才,反而越發覺得神采飛揚。
至少,他是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站在這裏。
衛凱緩緩進去,環顧左右頭纏白巾的曹軍文武,這才將目光放在當中主位的曹操身上。
“見過曹公!”拱了拱手,衛凱不卑不亢,隻是淡然小禮。
下列武官席位上不少武將見衛凱那輕描淡寫的見禮,不禁人人有些慍怒。
曹操卻是哈哈一笑,好似與河東就從來沒有過嫌隙一般,站起身來,環顧眾將道,“昔日我與仲道共討董卓,虎牢關前,大戰呂布。仲道麾下黃忠將軍一箭神威曆曆在目,前數日,還聽細作言那呂布對虎牢舊恨念念不忘呢……能敗在仲道帳下確實讓我心服口服!”
衛凱眼神微變,曹操這番話與其說是平緩眾將對河東戰敗的不忿,更不如說便是對他衛凱言來。這含義分明便是提醒他,論起與呂布的恩怨,河東可不比他曹操差得了多少!
當先便是一道警懾,而曹操那般氣定神閑,輕描淡寫的模樣,卻讓衛凱心中也生過一絲敬意。看他談笑模樣,萬分輕鬆。恐怕不知情者根本不知道他才經過一場致命的慘敗,而他敵人的使者正在他們的麵前,不知道他才失去了一個最為倚重的謀士,而間接害死戲誌才地元凶代表也正在麵前,更不會知道他現在處境實在算是步步艱險。內憂外患不曾斷絕。
“呂布雖與我河東有仇,但不過私人恩怨爾,就算他能提大軍北上。我河東南依黃河。東守箕關,糧倉豐滿,帶甲數萬。有郭嘉,陳宮之輩皆為智謀之士,武有黃忠,典韋,趙雲皆為萬人敵,更有徐榮,徐晃兩員大家能統禦邊疆,何愁他區區呂布孤家寡人!?”衛凱沉了一口氣。不由微微笑道,“何況有曹公在此,他謀奪兗州便是失義,前遭戰敗,是為失銳,袁術自顧不暇調兵南下是為無助。曹公便可一鼓作氣收複失地,呂布跳梁小醜。何足懼哉?”
衛凱的不卑不亢。沒有落半點風頭,曹操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他一眼,這才微微頷首笑道,“哈哈,河東之強,操是有深刻!隻是不知,如今伯儒不在河東,卻是為何而來?”
“嗬嗬!在下所來,可說一為我河東,二便是為曹公所來了!”衛凱同樣微微一笑,接口道。
“哼!我兩軍交戰已久,如今呂布來犯我境,你河東不落井下石便已頗為反常,為我軍而來,天下何人敢信你河東假主衛寧之言?”下手處當即便有人冷笑一聲出語道。
衛凱轉過身來,不以為意,“天下紛爭皆為利攘,呂布為禍,與我軍無利,如何不能相助?既我河東與呂布有仇,曹公亦然,如何不能同仇敵愾,逐那蠻夫遠離中原之地?河東一戰,雖我軍勝,河東未失片土,兵弭無礙,曹公坦蕩如此,為何我河東便該是小人?”
說到此處,衛凱眼睛微微瞥過,這才突然又道,“閣下是?”
這驀然一問,便讓那出言者一口氣憋著險些悶死,半晌才惱怒道,“在下董昭,現添主公府中書撰!”
“哦!仰久仰……”衛凱微微一笑,便不再理睬,卻是哪有半分尊敬意思,隻讓董昭臉色一片羞紅。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昔日前主楊奉將軍與曹公大戰,以至河東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如今我家族弟衛寧奉楊氏幼主,暫管河東,念及昔日共討董卓之誼,不忍兩家再窮無止境兵戈不斷,遣在下出使,正為消我兩家嫌隙而來!卻不知曹公可還顧念舊情否?”衛凱跨前一步,臉色誠懇道。
“昔日乃操之不慎,誤受小人挑撥,河東柳氏已盡數受誅,可惜為時晚矣。既然仲道不罪操莽撞之過,又如何心中能有半分不願?”曹操哈哈一笑,道,“既然仲道也不欲呂布坐大,莫非有意出兵南下,討伐此獠?”
衛凱看著曹操兩眼含笑,難懂他的心思,“如今河東百廢待興,兵馬疲憊休整,恐怕卻是無力南下相助曹公了……不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