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事後(1 / 3)

裴潛,河東聞喜大族裴氏當代子,先得衛寧征召,後納為心腹,漸使河東裴氏日漸坐大,在河東這塊日漸片土寸金的地盤,除了衛氏,便是他們裴氏最大了。

這其中,自然是少不得裴潛作為衛寧重用對象的緣由,同樣,卻也是河東本土大族根深蒂固的天然優勢。在前翻河東南征北討的時候,擁立皇帝開始,從戰亂之地湧入了大量的貴族門閥,衛氏有衛寧的不冷不淡態度,讓許多還未站住腳跟的一些門閥士族不得不另謀他處。

裴潛當初投靠衛寧便是年齡輕輕,不過十八年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對來者依附交好,雖然想忍,但又無法放棄那唾手可得的風光。是以,憑借這些優勢,聞喜裴氏坐大仿佛火箭一般。

能夠隻屈居於衛氏一族,裴氏卻是占了衛寧不想和那些世家門閥牽扯太深的緣故。但也正是如此,讓裴氏的利益和門閥世家貴族便直接綁在了一起。

事實上,在此前,裴潛對於裴氏在衛氏之下自然是認為理所當然,河東早前本便是衛氏一族的天下,尤其安邑一畝三分地,衛氏便是說一不二的王者,如今河東集團放眼天下的強大,本便是衛寧一寸一寸給爭奪下來。

但,新政的推行,讓從團結士族,兼並土地,凝聚團體開始漸漸膨脹的裴氏成為最主要的受害者。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裴氏占了是河東本土士族的便宜,也占了裴潛身為衛寧心腹的好處,但若是燒起火來,何嚐不也是讓他這個近鄰最先遭殃。

畢竟裴氏的蓬勃發展,太過急促,一但事急,暴露出隱患的時候,便讓裴氏立刻苦不堪言起來。

裴潛是一個年輕人,而當一個年輕人取得了他如今這樣的成就的時候。不免總會帶有一絲得意和趾高氣昂,當活力和激情都燃燒到了一個程度,不免便會出現另外一個叫做野心的東西。

或許是年輕人的通病,一但他們取得了某些傲人地成就,便總會對未來充滿展望,野心。甚至覺得憑什麼別人就一定能夠蓋過自己?但同樣的,這樣的年輕人,便多了幾分浮躁,失了幾分沉穩,一但當內心某些東西破土萌芽之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眼紅耳赤的妄圖去賭上一賭。

裴潛並不是個無腦的人,能夠在史書上留下名字,本身便是一個巨大的成就。更何況,河東裴氏在另外一個時空地晉朝,可是號稱天下三大門閥之一。而自裴潛一門四兄弟起,便是開創這個大豪門的序曲。

所以說。從根本上來說。裴潛便是一個渴望走上頂端地人物。也是一個大家族沉澱孕育地士族利益代表人。

事實上。反。這樣一詞。對於任何一個拖家帶口地人。都是一種忌諱。也是一種賭博。衛寧以及他開創下來地河東衛氏一門。便仿佛一座大山。壓在河東所有人地頭頂。不容反抗地威嚴。

裴潛不是一個願意輕易低頭地人。或許在不久前。他還一直認為自己棲息在衛寧麾下也是為了家族地壯大。即便衛寧推行地新政。霎時間便讓家族損失了不少。但裴潛從心底也不敢有反

卻當他去和河內大族司馬家商議地時候。便有這麼一個少年一針見血地刺破了他徘徊掙紮地內心。

或許能夠從那少年地眼睛裏看到了當初自己地不羈。又或是少年時代表麵謙和。內地裏卻蔑視天下所有名士一般。有謀。而又有深略。心思細密。而城府不弱。

司馬懿。字仲達。一個區區十六歲地少年。年輕得不能再年輕地家夥。他裴潛在這個少年麵前。便仿佛剝光了一般。毫無遮掩地氣力。

裴潛不甘心。就這樣好不容易憑借自己能力將家族帶上輝煌,卻如同曇花一現,倒在了衛寧的新政中。即便衛寧勢必會對他有所補償,但給他的感覺卻仿佛對弱者地憐憫,而這樣的心態,隨著司馬懿的戳破,越發濃烈了起來。

所以,他賭上了一切,在此前,一直遊離在黃琬,董承和衛寧之間。甚至挑撥,不惜將河東帶入重新戰亂的局麵……裴氏如果能在其中扮演一個救世主般的角色,將會讓他前段時間經營的一切政治優勢更加穩固,甚至擴張……

所以他危言聳聽,引誘黃琬和董承爆發那可怕的瘋狂,要取衛寧而代之,這兩個保皇派自然是不能留下。而當黃琬和董承出手後,自己可以大張旗鼓的扮演一個救駕的英雄,一個想救而無能為力地忠貞之士……

黃琬,董承能殺了衛寧,裴潛便可趁亂將他們兩個除掉。而若殺不了衛寧,裴潛也可領兵趁亂將衛寧除去而將所有責任都推到黃琬和董承身上。

如此,衛寧一死,他麾下的忠貞義士,自然會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保皇派的身上,他若趁機拉攏,拉扯大義出來,河東的各大名將未必不能選擇投靠於他。

而同時,保皇派將會成為河東憤怒軍人們報複的對象,讓他裴潛便省去了多般口舌,屆時再出麵約束,反而還能夠成為救世主一般的可靠棟梁。

而除去了衛寧,那些深為新政牽扯利益的各大士族,同樣也將為他的上位而彈冠相慶,他理所當然會成為這些人擁戴的對象。

政治,軍事,名望,都可唾手可得。

遍及河東治下,能夠與他爭鋒地不過隻有衛凱,以及河內司馬家而已,但司馬家地影響力,並沒有他聞喜裴氏來得緊固,河東這個新大漢皇城,去了河東衛氏,便是他們一家獨大。

至於衛凱,如今遠在長安,屆時能不能成功的返回安邑也是個問題!

一石三鳥,裴潛地計劃卻是做的非常不錯。

但沒想到,最關鍵的地方,卻也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破綻。

衛寧能不能殺得掉?

當三百宿衛將兵器直接指向他所領的上千兵馬的時候。這個問題便如同一把巨槌狠狠的在他胸口來了一記。

而當從街道兩旁地民屋中,驀然殺出了成千養精蓄銳等候多時的精銳甲士時,裴潛已經仿佛雷齏一般愣在了當場。

有了警戒,甚至是敵意的三百宿衛,是可怕的……那無數小戟飛舞,化身殺人機器。效率高的驚人。

裴潛自問自己做事異常小心謹慎,決然不可能露出蛛絲馬跡被郭嘉所知,甚至知道他參與這件事情的唯有黃琬和董承而已。

作為最後地殺手鐧,沒理由黃琬和董承會將他出賣,致使計劃功虧一簣,可偏偏現在表明了,他裴潛早已經是甕中之鱉,人家便等著他入甕!

百米外,那輛馬車仿佛近在咫尺。隻要能衝破麵前那百來宿衛的防禦,將便能大功告成……可惜,當兩道的伏兵衝出來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而他裴潛輸掉的不單單是自己的仕途,生命,還有他裴氏的未來,一個可能在日後的歲月裏,翻雲覆雨的大家族……

馬車噶然而開,衛寧依舊是染血地軟甲覆身,眼睛平靜的望著遠處還握著寶劍的裴潛。

內心有憤怒,又或是有失落。衛寧從一開始看到裴潛這個名字在郭嘉遞上來地密報中,還頗為不敢相信。事實上,他並不認為自己對裴氏太過刻薄,反而裴氏能夠有如今這樣的聲望,已經是他衛寧的恩惠了。放眼天下,能夠在他衛寧眼皮子底下蓬勃發展的大士族,便隻有他聞喜裴氏和河內司馬家而已。即便是新政的頒布,衛寧也盡可能的讓裴氏不至於遭受太多的損失……

可眼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個毫無情麵可言的事實。

“裴潛……!還有什麼話說嗎……?”衛寧地眼睛很平靜。平靜的異常詭異,張開嘴來,淡淡的盯著裴潛道。

苦澀,或許是有對未來的恐懼,裴潛勉強張開嘴巴,仿佛認命一般的垂下了手中寶劍,周圍的亂民當那彪伏兵殺出來的時候,再也不能造成理想中的混亂,而遠處震動的腳步聲。顯然是京軍已經趕來。“我自問做事不露痕跡。卻不想還是被郭嘉看破……我無話可說!”裴潛眼神漸漸黯然,失去了神采。

“郭嘉沒有看破你……看破地卻是另有其人……”衛寧搖了搖頭。道。

“是誰……?”裴潛抬起頭來,確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誰讓他功敗垂成……

“朝歌一戰,我將袁紹十數萬擊潰的當晚,司馬朗入了我帥帳,與我談過一段時間……”衛寧深深吸了口氣,驀然道。

“司馬朗?!”裴潛瞳孔瞪大,不能接受的瘋狂搖起頭來,怒聲道,“不可能!我從未在他麵前表露過絲毫跡象,他絕對不會知道我的計劃!”

“對,沒錯……司馬朗也沒有看破,他之所以會來找我,不過是因為他有一個很出色的兄弟,司馬懿,司馬仲達,當初能夠一言道破你內心矛盾的小家夥,或許還有深刻的印象吧?”衛寧諷刺般的一笑,道。

“司馬懿……那個弱冠少年?”裴潛微微一愣,想起了那雙仿佛能夠看破天下的深黑眸子,不由得後背一冷,半晌才苦笑道,“原來,最後地贏家卻是司馬一族,嗬嗬……我裴潛用整個家族,用我地未來,一生,都隻給了他人做了嫁衣!好,好個一個弱冠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