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鳶尾
「鳶娓?」
一直拖遝著腳步的女孩驀地停下, 訓練有素的特工們就察覺到了她的異動,疑惑地回過身。
在進入網站內部後, 他們就分成了兩三人一起的小組——就像以前做的那樣。「潘朵拉之盒」的隊長是亞伯,但細分之下又可以分作亞伯組和鳶娓組。
組別又因為兩人的職能不同而各有傾斜, 不過, 這不代表她這組的戰鬥力就次一等。
安德裏安和貝特麗克絲都是鳶娓組的老成員了, 他倆加入Omega-7雖各有各的原因——前者還是因為贏了亞伯一盤棋就被他強行拉進隊的苦逼前心理諮詢師,但不礙彼此之間建立深厚的情誼。
他們兩個正擔心地望著她。
年紀小的總會多受些關照, 鳶娓是全隊裏最年輕的那個, 她才剛滿十七歲。而在基金會以「SCP-105」的編號收容她時, 鳶娓還不到十五歲。
但現在引起他們注意的不止是她的突然停住, 還有她手中捏的一張照片。
「發現什麼了嗎,」貝特麗克絲問, 她記得那張好像是他們在上一層樓時剛拍的,「鳶娓?」
「不!」
鳶娓條件反射地回答道。
「我,呃,」她隨後就表現得很自然,「隻是想確認一下情況, 但可惜沒看見。」
安德裏安——這位曾經的心理學碩士總覺得不太對勁, 可他在鳶娓的臉上沒找到說謊的痕跡。他看她自如地重新把照片塞進褲子裏的口袋。
就在不到十分鍾前,他們才接到別組傳來的訊息, 說該網站內出現了新的異常者。那名親眼目睹了那一切的特工向同伴們描述了對方的外貌和行為特徵, 上級要求他們在再收容那些高危險級的生物的同時, 盡快將那個新SCP也一併收容了。
因為他們緊隨其後地確定了北麵那支接近的武裝小隊帶有「混沌分裂者」那個組織的標誌。
在這個超自然事物橫行的世界上, 當然不止有基金會這麼一個組織。
混沌分裂者是與基金會矛盾已久的死對頭,此前就策劃過多次襲擊來搶奪SCP。眼下他們趕到這裏,弄不好這次收容失效也是他們搞的鬼。
新SCP疑似與SCP-106、SCP-682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斷不可讓她落進混沌分裂者的手中。
「如果你注意到什麼。」
安德裏安最後說:「及時告訴我們好嗎?」
「當然。」哪怕惴惴不安,鳶娓隻是笑了笑。
她扶好脖子上掛著的相機,跟著邁開步,不著痕跡地又把那張照片往裏塞塞。
事實上,她剛剛才看到一名完全符合描述的年輕女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目標後麵還跟著個管家模樣的傢夥——在照片上一閃而過。
但她是不會說的。
而且……
鳶娓小心地觀察著走在前麵的兩位特工,試著輕輕後退一步。
……她該什麼時候採取行動呢?
*
要說這也真是邪門。
她躲著潘朵拉之盒的那群人走的時候,到哪都能碰上;如今盤算好了,巴不得來兩個人把她帶去基金會的別處網站,反而都見不著人了。
「怪了。」
林柚嘀咕。
「這都上哪兒去了?」
她在樓上樓下轉悠這麼半天,別說是人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管家跟在她身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差點忘了自己要說啥。
「您確定要這麼做嗎?」他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對啊,」林柚毫不猶豫地回答,「多好一機會!」
「這個……」
管家凝重道:「我勸您三思。」
林柚:「嗯?」
「我以前也曾經在這個網站待過,」他斟酌著言辭,「當時還不是現在這樣,我見過那時候他們是怎麼用嚴密的措施來監管被認為是難以收容的SCP的。」
他要效忠的服務物件自始至終都是搖響鈴鐺的那個人,這會兒也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所知的基金會情報交代了個明明白白。
比如說佔據麵具,被保管在設有三重鎖定的鉛遮罩室裏,安置它的玻璃罩也有足足四英寸厚,任何時候不得有人進入室內;SCP-682全天浸泡在強鹽酸中,容器內壁上還襯有厚度為兩分米的鋼板;恐怖老人的更為誇張,他被封鎖在四十層材料相同的牆壁內,外層還有十六個配滿燈光係統的球形房間。
在這樣大規模的收容失效後,基金會必然會汲取教訓,在這種時候去將錯就錯地冒充SCP,怎麼想都是個不太明智的選擇。
「我倒是有自信能逃出來啦。」
林柚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再說了,就算情況不一般,不是還有你們嗎?」
管家:「……!!!」
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工作得到認可更高興的事了,迪茲鄭重行了一禮,再次帶上了他那慣有的溫和微笑,「請您放心,到時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好,非常好,就保持這個幹勁。」趁他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林柚馬上說,「我看好你!」
事實已經證明,行走在這棟大規模收容失效、怪物滿地跑的建築裏,哪怕是下一秒就有隻千喉之獸從犄角旮旯裏竄出來都不足為奇。林柚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在轉過拐角後甫一看見幾滴滴落的血跡,眼睛連眨都沒眨。
半圓的血泊一灘接著一灘,最後滴滴答答彙成一片。有倆人倒在這串斷斷續續的血跡盡頭,身上穿的都是特遣隊標準裝備,身側的槍支被擰成了麻花。
林柚製止了管家,示意她自己來就行。她邊走近邊觀察著周遭的動靜,待蹲下身摸到一片冰涼就知道這怕是得有段時間了。而當她翻過那人的身體,看見被血浸透的前襟已經幹了,再往上還能看到被割開的喉管間凝結的血塊。
那道傷口像是被鋒利的刀刃猛然劃過,一擊斃命。而要評價那手法,除了「穩、準、狠」以外還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形容詞了。
——是亞伯幹的。
林柚幾乎是立即生出了這念頭。她再看看旁邊的屍體,這位特工顯然是比他的同僚多活了十來秒,也正是他拖曳出了一段血跡,隻可惜還是喪命於亞伯刀下。
她耳朵捕捉到點零零散散的動靜,聽著像是有人在往這個方向走來——等了這麼久,總算碰上個活人了。隻是與她之前聽到的那種鐵頭靴子踩踏在地麵上的聲音全然不同,林柚估摸著是個普通玩家,加之還有管家站在身後,連頭都沒回。
「如果我是你。」
她說:「就不會在這種時候到這邊來,天知道亞伯會走到哪裏——」
那道耳熟的聲音打斷了她。
「……柚柚?」
林柚一愣。
她回過頭,瞧見有個人正站在走廊盡頭,神情間滿是錯愕。對方同樣穿著D級人員那標誌性的橙色製服,雖然離遠了看不清臉,但瞧那身量和聽這聲音,這麼多年相處下來也一眼認出是誰。
「神啊——」
簡明佳重重歎氣出聲,「可算是找著你了,你絕對想像不出我都經歷了些什麼。」
「沒事,」林柚笑眯眯地說,「你肯定也想不到我經歷了什麼。」
簡明佳:「……」
不是,你那是想不想得到的事嗎?你那是想了以後會不會有心理陰影的事啊!
林柚上下打量著對方,簡明佳的衣角上也沾了點血跡,但看樣子要嘛不是她自己的,要嘛她自己已經包紮過、不會再有所影響了——唯一可疑的就是這時遲疑地張張口,像是有話要說又不知從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