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薄恩義雪夜琵琶(1 / 2)

李四郎見小翠兒為難,雖說是個使喚丫頭,到底也是年輕女子,不便往那小後生紮墩兒的書院裏尋人去,看看天色,離起更還有些時候,點點頭說道:“姐姐閨閣貴體,確實不方便,既然恁的,還是我跑一趟得了。”

說著,勞煩小翠兒好生看顧張三郎,自己告辭出來,依舊走了後頭街門兒,就往書院地方疾步而行,昨兒剛下雪,路還好走些,偏生今兒天氣有些回暖了,路上竟是泥濘不堪的,李四郎穿著木屐子,一路走一路心下盤算著,這一回等張三郎病好了,定要叫他請自己往二葷鋪子裏吃兩杯才行。

走了半日方才挨到了書院門首處,見外頭兩個小書童兒正堆雪人,見了李四郎是個白丁打扮,兩截兒穿衣的,並不肯放在眼裏。

李四郎見狀,心裏就有些怒氣,心說你們不過是此處服侍人念書的小廝兒,又不是有功名的相公,倒會看人下菜碟兒,隻是如今有求於人,也隻得陪著笑臉,搭訕著上前來說道:

“我問哥兒一聲,你們書院裏頭可有個張相公,排行老四,人稱張四郎的沒有?”一個童兒聽見這話,忍不住撲哧兒一樂,也不瞧著李四郎,隻對另一個童兒笑道:“這人倒有些意思,來書院裏尋人,不說大號,倒說起人家排行來了,你不說學名兒,我們上哪兒給你找人去?”說著,兩個嘰嘰咯咯笑了一回。

把個李四郎笑得麵皮紫漲,待要發作,又怕鬧出來給看街老爺知道,下了自己的差事,隻得隱忍住了,不跟他小孩子一般見識,複又陪著笑臉兒道:“哥兒不知道,我是他一個故交家中手底下人,我們爺有句要緊的話兒要對張相公說,偏生吩咐得急,我一個粗人,哪裏去討他的大號,還請哥兒行個方便,通稟一聲,請了他出來,我回去也好交差。”

那兩個書童兒聽見是家奴院公來請,倒是不敢想方才一般怠慢了,那大一點兒笑道:“喲,尊管怎麼不早說,倒是我兄弟兩個的不是。”又嗔了方才取笑的那個童兒道:“看你,隻顧著耍子,險險耽誤了正經事。”說的那童兒嘟了嘴不言語了。

這大的笑道:“姓張的相公是多的,人稱張四郎的倒是隻有一位,我領著尊管進去吧。”說著,引著李四郎往書院裏頭去。

李四郎這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別看一個鎮上住著,怎奈他家裏沒個念書人,竟是從未進過書院的,跟著前頭童兒走著,一麵隻管拿眼睛瞅著一間間的店房,原來也好似客棧的相仿,也有通鋪、對鋪、雅間兒之分。隻怕是窮苦一點兒的子弟就睡大通鋪,一條長形的火炕,總能睡下一二十個,外頭掛著棉簾子,總有人進進出出的,裏頭還隱約傳來朗朗書聲。李四瞧見了,心生敬慕之意,想著日後自家的哥兒大了,也要送了來見識見識,若是出息了考上秀才是,自家祖墳墳頭上也算是冒了青煙了。

兀自想著,走了半日,方到了張四郎的下處,那李四定睛一瞧,倒是有些納悶,往日裏常見張三郎省吃儉用的度日,怎麼他兄弟倒會高樂,住著個雅間兒一般的屋子,瞧著倒沒有同學合住的,竟好似獨門獨院兒一般,隻怕這樣的房子在外頭賃著,一月少說也要幾錢銀子,加上在此處搭夥的吃穿用度,隻怕張三哥一家人一年的進項,竟多半都忙活了這位老兄弟了。

正想著,就聽那童兒上前拍門說道:“張相公,你有位故交家中派了尊管來接,說是請你過去說話兒呢。”說了兩句,裏頭才有個聲音不耐煩道:“你這小廝兒忒多事,才睡下又來鬧我。”

說著開了門,抬眼一瞧,見了李四郎,不大認得,一麵作勢拱了拱手,麵帶疑惑問道:“這位尊管府上是哪家,怎麼晚生倒不大認識的。”

說的李四郎麵上一紅,見童兒搭訕著出去了,方才鬆了一口氣,笑道:“喲,這是四兄弟吧?我是你哥哥的同僚,鎮上一起打更的,叫個李四郎,我看咱們這身量兒,隻怕是癡長你幾歲,你叫我四哥也使得,李四也行。”

那張四郎聽了,臉上騰的一紅,四下裏望望,見沒有旁人,方才鬆了口氣,神情就怠慢下來道:“怎麼今兒倒派了四哥過來,我哥哥也忒沒個算計了,要送東西銀子,自己躲懶不來,這樣天氣倒叫你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