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氏素來肯信這些鬼神之說,聽見李四郎從旁煽風點火,也點點頭說道:“人都說這玉女娘娘都是未嫁而逝白日飛升的,隻怕心裏有些怨氣,三更半夜出來顯聖迷惑年輕後生也未可知。”說著,仔細瞧了瞧張三郎的容貌,越發篤定了說道:“我兒好個模樣兒,莫不是給這玉女娘娘瞧上了,要招了你做駙馬去?”
說得張三郎臉上一紅道:“娘說到哪兒去了,還是查查祟書本子燒一掛紙錢罷了。”王氏搖頭道:“這事可大可小,我兒還沒成親,可要謹慎些才是,常言道禮多人不怪,依我看,越發請個人來跳個大神驅驅邪祟也是好的。”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李四郎,可巧自家那位老幹娘就是這一行的尖兒,渾家又常常念叨著要接來來家逛逛,給家裏的哥兒沾沾仙氣兒,何不趁此機會請了來,倒也是兩處便宜。
想到這裏打定主意笑道:“老盟娘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就是我兒時認下的幹娘,如今依舊回鄉下居住,離娘的村子許是不遠,她老人家年少時就曾經下神,終身不嫁,在這一帶人稱三仙姑的便是,不知道盟娘聽過她的名號不曾?”
王氏哎喲了一聲說道:“敢情這位三仙姑竟是你這小廝兒的幹娘,有這樣好的親戚怎麼往常沒聽見你提起來,聽說她如今名聲在外,可不是什麼人都請得動的,若是能請了這位仙姑過來瞧瞧,就再也沒有不妥當的了,既然恁的,還要勞動你一番,若是請了來時,娘少不得好生做兩雙鞋給你穿。”
李四郎聽了,笑嘻嘻地說道:“那敢情好了,可巧這幾日我也要往鄉下去請了老娘來家瞧瞧,不如讓我送了盟娘回鄉去,再順道接了她老人家來此處跳神。”
王氏素來是個愛湊熱鬧的,聽了這話不依道:“老身倒愛看個跳神的,再說放了三子一個人在此處也不放心,索性請了來我也見見,聽仙姑怎麼斷的,住兩日再去也不遲。”
李四聽了,抬眼偷瞄一眼張三,見他對自己做個殺雞抹脖兒的姿勢,強忍住笑意,搖頭說道:“老盟娘要住在三哥這裏,隻怕是不便宜,再說前院兒就是看街老爺,知道您在此處,若不前去拜會打點,人家倒要挑理的,若是去了時,城裏不比鄉下,少不得要辦幾樣禮物,挑費是大的,如今聽見你們家那老兄弟念書正要錢,也是壞鈔,倒不如叫我今兒就送了您老回去,不然放著大妹妹一個人看家也是害怕。”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王氏,一拍大腿道:“可不是麼,五姐如今大了,雖說村裏都是老街舊鄰的,隻怕她自個兒睡覺害怕,我還是回去一趟的好。”說著,站起來拿了小包袱就要走,張三郎和李四郎兩個連忙起身相送,走到街門處,張大娘回頭說道:“三子病才好些,家去躺著吧,叫四小子跟了我去罷了。”
張三點頭說道:“既然恁的,娘路上小心些,有勞兄弟為我跑一趟。”李四郎笑道:“值什麼,要哥哥說一聲。”說著,扶了他老盟娘,娘兒兩個一路往街上去。
街麵兒上雇了一輛車,李四扶了王氏上車,兩個坐車往鄉下趕,王氏倒是個閑不住的碎嘴,路上直盤問李四郎道:“你們弟兄兩個自幼同窗交好,如今又在一處供職,到底三子心裏有個準譜兒沒有,可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了?”
李四郎知道這一路上必回遭此盤問,心中先埋怨了義兄一回,偏生把這樣勞苦差事交與自家,又想到三哥平日裏多有照顧提攜,也隻得忍了,一麵打哈哈兒笑道:“盟娘切莫亂說,三哥再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念書不多,貴在安分守己,連我們看街老爺都說三哥是個未學君子,這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他自己就敢擅專呢。”
王氏聽了這話歎道:“唉,我倒是有心管一管,隻是寡婦失業的,哪來的這一份能耐呢,他如今上城住著,又是穿官衣兒的,我也不敢管他,隻盼著他自己張羅罷了。”
說到此處,抬眼瞧了李四郎一眼,笑道:“四小子,你是娘看著長起來的,有事可不能瞞我,到底那翠姑娘跟我三子有些手尾沒有?”
李四郎心中暗暗叫苦,隻得裝傻充愣笑道:“喲,瞧您老說的,翠姑娘是看街老爺家中的使女,並不常到後院兒來的,不過是這幾日哥身上不好,我托了人家多來看顧,搭夥做飯,燒些滾湯滾菜給三哥吃,平日裏兩個可是安分守禮,並無半點兒逾矩之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