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聞夜哭欲行不才(1 / 2)

三郎聽了一笑而過道:“我惹得糊塗債做什麼要你來還,日後若是斯抬斯敬倒也罷了,若是還像今兒這般無禮,她也怨不得別人說出好聽的來。”

喬姐兒見丈夫有些撒狠兒,倒覺得新鮮,因歪著頭笑道:“往日見你,倒有幾分忠厚長者的風度,怎麼今兒卻肯露出鋒芒來了?”

張三郎道:“沒要緊的事情自然是和氣為貴的,若是牽扯在你身上,也說不得隻好得罪人罷了,泥人兒還有三分土性,何況我堂堂男子,沒得叫渾家給人欺負了還要忍氣吞聲的道理。”

夫妻兩個說著,聽見前頭換了一遍茶,知道翠姑娘告辭出去,方才丟開此事不提。

連日無事。

這一日又是該著三郎去張大戶家裏兼差,時候尚早,先去更房裏歇著,彼時那些家養的更夫多有抹牌的,也有幾個咂摸著旱煙袋子講古,那張福兒自在炕上縫鋪蓋,見著三郎來,屁滾尿流的往炕上讓。

三郎雖不曾看輕了他去,到底嫌那炕上醃臢,若是原先倒也罷了,如今成了親,衣裳都是碧霞奴縫補漿洗,自家穿用之時便是十分珍而重之,唯恐髒了破了,又要累得渾家費眼睛去料理。

自拿了一個繡墩坐了,一麵隨口問道:“如今針線活計倒要二頭兒親自上手,莫非還不曾說親?”

那張福兒哎喲了一聲笑道:“我的三爺,好輕巧的話兒,隻當誰都與您老一般,穿著官衣兒,又是秀才家的女婿,我們這些個怯老趕,誰不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才投身到大戶家裏做奴才,哪有那個能力?說不得也隻好打一輩子光棍兒罷咧。”

三郎聽了失笑道:“這是沒有的話,小人冷眼旁觀著,二頭兒也是個知道上進的漢子,慢慢的混出來,一年積下幾兩銀子,滿破兩三年也就夠說個小戶人家兒的清白女孩兒,成家立業倒也不難。”

底下幾個抹牌扯閑篇兒的更夫聽了哄笑道:“指著二頭兒攢錢,一輩子也不中用的。”三郎不明就裏,連忙細問,張福兒倒是臊個大紅臉不肯說,那起子更夫越發起哄,張福兒知道瞞不住,才扭扭捏捏說道:

“我一個賣身為奴的人,哪兒有那個福分到外頭去尋清白人家兒的閨女兒……”話沒說完就有人接茬兒笑道:“奶奶房裏的姐姐們你倒是敢上手呢!”說著又是一陣大笑。

三郎也跟著笑了幾聲,心下明白這二頭兒張福兒與府裏丫頭有私,隻等著由頭對家主人說了,指給他做成個小兩口兒。因笑道:“這也是好事,夫妻兩個都在府裏,彼此見麵也便宜,這事隻怕還要求一求胡管家,我瞧著那位尊管在府上是得臉的。”

提到胡管家,一屋子的人都咋舌,見三郎不是那等愛嚼舌根子的,都搖頭兒道:“要指望他談何容易,也是個認錢的主兒呢。”說了一回,三郎因為是求著胡管家進來的,所以不大兜攬這個話頭兒,隻聽他們說去。

正鬧著,忽聽得門首處又女子咳嗽的聲音,幾個與張福兒素來親厚的,都老著臉笑道:“快去吧,立等你說話兒呢。”張福兒嘻嘻一笑,披了件略體麵的衣裳出去了,一群閑漢都趕著湊到窗根兒底下偷瞧,有那好事的便指給三郎說道:

“三爺您瞧,就是那個小大姐,原先是大奶奶房裏的二等丫頭,自從七奶奶來了,因身邊沒有陪嫁的丫頭,我們家主人便把這一個指給她使喚,為這事大房裏還惹了一場閑氣呢。”

三郎如何將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隔著窗戶紙但見那張福兒樂嗬嗬兒的與那丫頭說話兒,丫頭不知與了他一個荷包還是什麼物件兒,喜得張福兒抓耳撓腮的,趕著她打躬。

粗看時倒覺得這丫頭有些眼熟,隻是他瞧慣了自己渾家花容月貌,一個丫頭如何入眼,倒不肯費心思合計在哪裏見過,想來年輕姑娘總有幾分妍媚之處頗為相近罷了。

到了晚間起了更時,依舊是應該三郎走前半夜,張福兒走後半夜,誰知今兒張福兒過來作揖求道:“三爺是初來這裏的,不知舊日規矩,今兒十五,原該我們更夫會個夜局,吃兩杯酒賭幾個錢消磨光陰的,弟兄們做了一個月,就指望今兒散一散。

如今三爺才來,說不得小人一個自去走一趟,三爺與弟兄們炕上玩兩把,若是手氣壯時,隻怕一個月的銀米還有富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