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老學政召見三郎(1 / 2)

自從有了婧娘打點鏢局子裏夥計們的吃食,又不避嫌疑自己要了花樣子繡春囊,沒日沒夜的做,喬姐兒的買賣添了一個人一份嚼過,誰知倒比往常還賺錢了。

這一日絨線兒鋪交賬,梅姝娘隻怕喬姐兒如今有孕不耐煩,已經拿了散碎銀錢往大銀樓裏頭拾掇好了,都換了十兩一個的大元寶,清錢串串兒,進來交給喬姐兒收著。

喬姐兒見那些大元寶上頭一色綁著紅繩兒,倒顯得圓滾可愛,隨手拿了一個在手裏笑道:“這樣瞧著當真討喜。”姝娘笑道:“這是大銀樓裏想出來的法兒,不過是討個吉利罷了,聽說腰裏係著紅繩兒的元寶能叫來同伴兒呢。”

喬姐兒打發了姝娘,自己盤腿兒坐在炕上,閑來擺弄這些大元寶,一個個圓團團的,腰上係了紅繩兒,好似個大胖小子的模樣兒,嘴上不說,心裏卻歡喜,隻盼著肚皮裏頭的娃兒養下來也是這般圓團可愛才好。

正碼著,就見三郎一打簾子進來,脫了大衣裳跳上炕來笑道:“如今當媽了就是不一樣,當日咱們雖說窮些個,何時見你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這會子倒擺弄它,還怕我養活不起你們娘們兒麼?”

喬姐兒見丈夫沒話找話逗她,拿了個大元寶在手裏,摩挲著笑道:“你瞧瞧,像不像一個小小子兒。”三郎真個接在手中,端詳著笑道:“有趣兒,一會子找筆墨來,與它畫個眉毛眼睛擱在炕上,保管夜裏就成了精,托生到你肚皮裏頭,咱們的孩兒就是個金娃娃。”

逗得喬姐兒笑起來,伸手奪了已經擱在托盤裏道:“使不得,這些可是給你打點用的,恁麼會惹禍,明兒再捉進去,還不知多少銀子贖你呢!”

正說著,忽然聽見外頭二道門裏,侯兒一邊跑一邊叫道:“大爺快從後門避一避,禍事了!”

三郎如今見過大世麵,平素裏又是個能扛事兒的,隻跳下炕去護住了喬姐兒,一麵沉聲道:“做了這麼久的大櫃,怎的還冒冒失失?”

侯兒道:“前頭鏢師趟子手們正擋駕,隻怕也支應不了多久,聽見是州裏的學政太爺手底下親兵來拿人的,點了名兒要鎖了爺去,也不知道咱們家又怎的得罪了這位大老爺了,爺快從旁門走吧,我已經吩咐了喬大哥套好了馬!”

三郎聞言,心裏涼了半截兒,知道自己替考的案子犯了,隻是自己一個白身,並沒有打去功名一說,也無非就是上了大堂上頭挨兩板子罵幾句,倒是四郎的前程算是完了,當中又連累縣太爺溫豔陽,少不得要受了上峰的斥責,逃是不中用的,此番還要多帶金子少帶銀子備足了銀票,上下打點是少不了的。

回身好生安撫了喬姐兒一番,喬姐兒前幾日聽見丈夫做下那件事來,心裏就覺著不妥,但她原是秀才家裏的女孩兒,多少知道些科場裏頭的關竅,捉刀代筆的沒甚重罪,若是有功名的,當堂打去了,招呼幾板子放出來也是有的,況且如今家裏也算是闊氣,衙門裏又有溫豔陽和何大郎支應,應該是出不了大錯的。

吩咐了侯兒莫要慌張,在外頭支應著,多塞些銀錢收買兵士,一麵拉了三郎低聲問道:“你此去打算帶多少做盤纏?”

三郎想著衙門口兒上下打點,無非就是百來兩的,自家滿破帶了上千銀子也夠了,喬姐兒擺手道:“我的哥兒,說話恁輕巧。”

碧霞奴在家時曾在父親書房伴讀,偶然聽見父親與朋友談論槍手捉刀之事,當日物價不如今日,尚且還要五千兩雪花兒紋銀,不過是個童試。如今考秀才,隻怕沒有萬兩是拿不下來的,若單是犯在溫豔陽手裏萬事好辦,無端來了個學政大人,隻怕又是個冬烘,若真能買通了倒也好說,錢都是人掙的,再整基業也就罷了,若是這位老大人竟是鐵板一塊,隻怕丈夫不好,小叔子也難走得脫……

想了一回,咬緊銀牙,家裏現有的五千現銀子都拿上,還要再拿房屋地契,三郎才知道個中厲害,攔住了喬姐兒道:“到了堂上我便白賴著,橫豎是打不壞的,就是下了男監,又有二哥照應,莫要為了我失德之事賠進了本錢,來日孩子落草,好大一筆挑費。”

喬姐兒急了道:“你說的甚話?你要有事,我和娃兒還有什麼指望,常言道窮家富路,聽我的,都帶上。”一麵喚了侯兒進來,叫他一路跟著,如今做了大櫃日久,很會察言觀色,若是三郎進去,外頭就靠他上下打點。

又囑咐三郎隻管去,莫要怯官,自己後腳就派了人去請杜琴官回來商議,那唐閨臣原先就是高顯城裏的斯文領袖,若是與這位學政大人能說上話兒,拎著豬頭找著了廟門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