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大難不死有後福(1 / 2)

那地保見婦道抱著孩子撞了進來,雖然生得嬌弱,看樣子就是要拚命的,也有些怕逼死人命擔著責任,他是就在地麵兒上辦理公幹的,這樣的事兒不新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趕著上來陪著掉了幾滴眼淚,假門假事瞧瞧了孩子歎道:“可憐這白胖的姐兒,還沒滿一周兒呢,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唉,不瞞大奶奶說,小人家裏也是生兒育女的人,做爹媽的誰樂意這樣的事兒擱在自個兒身上。隻是奶奶如今疼小的,難道大的就不顧了?”

碧霞奴如今剛剛沒了閨女,冰姐兒就成了唯一的寶貝疙瘩,聽這地保話裏有話,話頭兒就和軟了一點兒,也不凝眉瞪眼的,趕忙問他道:“老爺這話怎麼說?我們大姐兒已經送到隔城親戚家去了,那邊兒親戚也請了大夫瞧過,說準了沒事兒的。”

地保見兜攬住了話頭兒,近得前來神神秘秘的說道:“奶奶一家子算是初來乍到,不知道這裏坊間傳言,這夭折的娃兒留在家裏過了夜,就成了家中的金童子,戀著這一輩子的爹媽,不肯走,抱住了爹媽的腿就不撒手了。”

碧霞奴聽了全無懼色,反而憐愛地摟了雪姐兒的小身子道:“那又怎的,若真能這樣,哪怕隔三差五拖個夢給我們,倒還算是我沒有白白養下這小冤家一回呀……”說著又掉下淚來。

那地保見碧霞奴這般反應,知道她不是尋常女子,隻好接著歎道:“話兒也不是這麼說,爺和奶奶正在春秋鼎盛的年紀,陽氣兒足,一個小孩子便不肯放在眼裏,可是家裏的大姐兒年紀幼小,眼睛幹淨,什麼都瞧得見的,若是給這小妹子的陰靈勾引住了,要引著她姐姐往那世上玩耍去,一時回不來,豈不是兩頭兒都落了空?

我做地保的起五更爬半夜,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見,這樣的事兒可不新鮮,奶奶信不著我們,隻說是暫且拿這些鬼話來搪塞,騙了姐兒的身子去,就隻管問問前來幫襯的嬸子大娘們,夭折的娃娃常回家來引逗家裏的哥兒、姐兒的,更有新落草的弟弟妹妹們遭了他們的嫉恨,得空兒就要掐一把,絆一跤的,多有長不大的呢!”

碧霞奴萬事不怕,倒是冰姐兒的事情戳中了心窩子,瞧著懷裏的雪姐兒已經涼了的小身子,又不信她那樣狠心竟要帶了她姐姐去,可是這地保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鬼神之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因為自個兒溺愛不明耽擱了入土,竟把個大姐兒也給斷送了,心裏可怎麼過得去,一家子豈不是要死走逃亡再沒個念想兒?

想了一回,和三郎兩個又哭了一暴兒,隻得答應今兒晚間入葬,那地保聽了大喜,心中暗暗的佩服自個兒巧舌如簧,一麵就張羅出去往巷子口兒的扛夫家裏挑板材。

可巧那家的漢子溫二爺給辦好了一口開,倒比別的狗碰頭棺材強些個,終究有限,都是市井人家兒,誰家也不會為了個夭折的娃兒花大價錢買棺材,一來沒用處,二來也怕孩子消受不起。

兩口子含著淚把雪姐兒的小身子擱到棺材裏,又要跟著溫二爺送到墳頭兒去,那溫二是個實心眼兒的漢子,有啥說啥,因攔住了道:“兩位高鄰,如今你們二姐兒交給我就算是放心吧,都是街裏街坊看著長起來的,還能錯帶了她不成?我是個杠夫出身,凡事有講究兒,你們兩口子坐在炕上,拿一截兒紅線係住了腿腳,綁在桌子腿兒上。若是跟著送了去,姐兒舍不得爹媽,是要跟著回來的,隻怕對大姐兒有妨礙。”

一席話合了方才地保所說,也由不得兩口子不信,碧霞奴扒住了門框眼瞧著溫二爺馱著雪姐兒的小棺材走出了巷子,直等到瞧不見了,也不肯進屋,還是三郎柔聲勸了一回,滾下淚來道:“你心疼閨女,也要保重自個兒,兒女緣分都是上天注定,隻是姐姐兒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張三我就不能活了。”

碧霞奴知道自個兒也不能任性,隻好勉強收斂了眼淚,和丈夫互相攙扶著進了房裏,按照溫二所說,拿紅線係住了,枯坐在炕上,也懶得吃喝,兩口子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從黃昏坐到了半夜,隻管傷神。

外頭敲了三更,漸漸的有些倦了,正在迷蒙之中,忽聽得外頭街門拍的山響,兩口子渾身一激靈就行了,碧霞奴這一回丟了雪姐兒,精神竟不大好,拉住了三郎道:“可是雪姐兒找回來了!?”

三郎到底比婦道人家沉穩些,按住了碧霞奴道:“你在房裏莫要動,我去瞧瞧,斷不能是雪姐兒,隻怕是街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