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邸抄(1 / 2)

齊王今天穿著的是四團龍淺黃色的親王公服,頭頂戴展腳襆頭,親王尊貴,儀製止在宰相之下,齊王平時穿淺色武袍,有時候幹脆就是舊軍袍穿在身上,如果不是儀表出色,風采過人,怕是會被人認為是一個尋常的老軍漢。

今天這一身袍服穿著,加上象牙角袍帶,金魚袋,襆頭中間的深碧色的玉飾,親王尊貴,王袍華美,也是將親王儀態顯露無餘。

“見過殿下。”

徐子先將兩手平舉到額,然後長揖而拜,這就是深揖,不管是官場身份還是從子侄拜年的角度,行這般深揖都是應該的。

本朝不興跪拜之禮,隻有新年正旦和大朝會時,群臣才會行叩拜禮見君主。

平時兩府宰相至,天子要起身迎接,兩府宰執也不過就是對天子長揖就算行禮,然後坐而論道,侃侃而談。

小臣見大臣,除非是微末小吏見宰執,不然也沒有行跪拜禮的道理。就算是微末小吏,稍微有點城府心機,講究點形象的宰執,也不會要求小吏對自己叩頭。

“明達少禮。”齊王也是抱拳還禮,算是還了一個半揖。

“新年正旦,”徐子先道“殿下不忙麼”

“多半是來飛書投拜帖的,也沒指望我見。”齊王也是笑道“祭祀祖先,家宴,守歲,我這把老骨頭折騰的夠嗆,今天任誰來也不見,就是在府裏休息,反而是閑的慌。正好,昨天最後一封邸抄送過來,明達你來了,我叫你進來看一看。”

齊王看起來心緒頗佳,徐子先叫劉益等人在外等著,自有王府的人安排他們去休息,點心茶水也必不可少,不必徐子先掛心。

齊王引著徐子先從明廊之下穿行而過,至內宅書房之中坐下,也不叫侍女奉茶上點心,直接就拿出一份邸抄,遞給徐子先。

徐子先略略一看,便是有些吃驚。

東海王王直果然是自請內附投降了,朝廷為此會議了七次,兩府,三司,六部,諸中書舍人,翰林學士,端明觀文等諸殿直學士,黛史中丞並左右副中丞等高官,學士,在朝京卿中有份量的,都是到政事堂參加了會議。

天子在溫室殿等訊息,一直到最後一次會議結束,宮門已閉,朝官們議論爭執的厲害。

右相徐夏商老邁,眼看就要告老還鄉,在這件事上沒有堅定的立場,其一脈官員也多半是如此。

本朝商議大政,基本上已經形成了黨爭格局。

左相韓鍾則是堅決反對,理由當然是海盜根本靠不住,朝廷接納王直內附,等若變在肘腋,不知道什麼時候王直再反,到時候反而會更加混乳。

不如將其拒之門外,維持現在的格局較好。

樞密院使張廣恩支援韓鍾,兩位副使則站在大參劉知遠身後,替劉知遠搖旗吶喊。

因為王直未曾內附,又占據京畿之外的渤海外島,威脅京畿,山東東路登州和萊州俱受威脅,朝廷為了防患王直,最少佈置了十幾個軍的禁軍和廂軍。

如果能把這股力量放在燕山防線一帶,最少東胡破口就沒有那麼容易,也能節省下建造水師的費用。

經過三十年的廢馳,朝廷現在想重建水師也是難事。

一艘寶船級排水千噸的超大戰艦,費錢最少五十萬貫,就算中型的四百到五百噸的中軍戰艦,最少也得三十萬貫一艘。

至於大型福船,從建船到裝配石弩,床弩,加上隨船人員,一艘最少也在十五萬貫左右。

北方和南方的海防,沒有過百艘大型戰艦,根本就照顧不來。

也就是說,朝廷要痛下決心重整水師,費用在千萬貫以上,還得最少年的時間。

對急功近利,恨不得明天就殲滅東胡,消滅北虜,西羌的天子來說,這麼久的時間,千萬貫的錢財扔在海裏,防的不過是幾股沒有天下之誌的海盜,天子的取捨還用多想

關鍵還是朝廷錢財不湊手。

一年一億貫的收入,六千萬到七千萬用來養兵,一千萬供養皇室和天子,也包括郎衛的費用。

剩下的是用來養宗室,百官,公務和公益開銷等等。

朝廷已經把公益開銷砍了九成以上,至崇德十四年,朝廷沒有賑濟過一次災民,沒有修過一條官道,修過一座橋,當然也沒有治理過黃河等水患。

每年朝廷都有幾百萬乃至上千萬貫以上的缺口,每年天子都被迫拿出內庫私財來彌補一部份,或是退還對皇室的撥款。

國勢如此,哪能再復大興水師

這個當口,王直向以忠忱出名,在海上五盜中是有名的異類,招樵他,有什麼錯

整個國家在亡國的道路上賓士著,高官顯祿們考慮的是自己的權位,對任何威脅到權位的事情都是堅持反對的態度韓鍾之所以激烈反對,原因當然不是信不過王直,或是真的感覺有隱患,王直忠直是出了名的,朝廷也向來打算招樵他,在海上五盜中招來一個有實力的,最少對北方海域的太平是件好事。

其餘四次,有的核心利益在倭國,有的是在東洋呂宋,也有在西洋渤泥國和林芳國等諸國,隻有蒲行風活勤的主要區域是在廣州外海,有時候也至福建,近半年來,由於王直打算受樵招降,與四大盜在海上會麵,坦言將為朝廷海外柱石,諸盜若不服,王直將與諸盜在海上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