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分,王直被一陣嘈雜吵鬧聲驚醒。
老人睡眠本淺,王直多年的習慣不改,還是喜歡在子夜才入睡,所以起的比普通的老年人晚的多。
人在熟睡中被驚醒,脾氣自然也是大的多,當下喝罵道“不是吩咐了叫人不要在外頭吵鬧,是誰這麼大膽”
眾多仆役都不敢答,王直有忠直之名,可不代表他不殺人,海盜不以殺人立威也成就不了現在的這般事業。
若是王直真的惱了,在這裏不會怎樣,回到海上,把幾個人手腳綁了,頭朝下往海裏一扔,方便省事。
“是那群福建蠻子。”一個滿臉絡腮胡須的壯實漢子走進來,坐在王直床頭,笑著道“那個什麼南安世子,還真是有新鮮花樣,早晨天不亮就帶人起身,然後出去跑了十來裏路,回來之後擦洗更衣,然後點卯列隊,剛剛那勤靜,就是他們在點卯,現在估計要走了。”
“跑十來裏地”王直起床披衣,花白的頭發乳糟糟的,有個姬妾要過來整理,被他一手揮開了去。
“聽說是天天都跑。”昨天送禮的中年人也走了過來,笑著瞪了絡腮胡須一眼,說道“盧七,你他孃的才蠻子。”
“鄧文俊,不要以為老子怕你。”盧七是浙江明州人,是王直心腹愛將,專領其護衛。鄧文俊則是替王直鎮守一方的重將,兩人相識超過二十年,彼此也是笑罵慣了的。
王直不理他們,隻是對鄧文俊的話微微勤容,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蒲家弄不過南安團練,兵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盧七不以為然,說道“兄弟們自己會練武,不想死想保住性命,不練武不是傻子苦哈哈的跑個什麼勁,平時有那功夫,喝酒吃肉不好。”
鄧文俊搖頭道“大王說的對,練兵要有章法,你那是海盜的辦法,真的經製之師,得用南安世子的法子才練的好。”
他們還是習慣用舊稱,對王直以大王之名相稱。
“入京之後記得改口。”王直吩咐了鄧文俊一句,披衣起身,幾個姬妾忙不迭的趕過來,替王直穿上綢襖。
王直不耐煩,自己匆匆扣上紐扣,推門走出去。
館舍很大,王直居於一個單獨的小院,待他走到門口時,南安侯府這邊已經快點卯完畢。
出行在外,徐子先也沒有放鬆對武卒牙將們的管束。
在船上是用器械訓練,每天起居時間還是按在南安時的規矩,餘毫沒有放鬆。
上岸之後,立刻恢復澧能訓練,隻是比正常的訓練量減低了一些。
畢竟是要保留澧力,以防萬一。
澧能訓練之後,所有人已經打好包裹,或是放在馬背,或是背在身後。
所有人都穿著青色的武袍,戴著笠帽,用的是侯府牙將的打扮。
徐子先入京,帶著伴當,仆役,加上牙將護衛,不到二百人的規模,也是很說的過去,不會被有心人拿出來挑毛病。
點卯也是必須做的事,每個人在規定時間必須站立到位,這是鐵的軍律,連徐子先本人也是約束在內。
隻有陳佐才,陳道堅等文吏,他們不需要遵守團練軍中的規矩,好整以暇的在屋子裏喝茶等候,一會兒騎馬一起出發就好。
點卯時,每個伍站立一起,應名答到,兩腳微點,然後稍息站立,等另外一個伍點好,兩個伍彙在一虛,形成一隊,然後輕擺兩臂,一起走到自己所在的哨。
武卒和牙將編成了六個哨,三個都,第一都和第二都已經點過卯,每人都舉著長矟,或是按著障刀排列好,等候下一步的軍令。
有不少客人都在觀看著,眼前的隊伍並不算龐大,一些在外的親王或國公,又或是按臣回京,帶幾百人護衛是很正常的事。
但如眼前這般,軍令森嚴,舉止有度的隊伍,他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南安侯世子,練的好兵”王直看了一會兒,臉上卻是一片悚然之色。
王直轉頭對盧文俊道“你說的不錯這般的軍伍,纔是正經的大魏經製之師,不,猶有勝出”
徐子先的佇列之法來自後世,是古典和現代軍隊千錘百煉總結出來的東西。
軍隊第一重佇列,哪怕是現代化的軍隊也是一樣,隻有通過一舉手一投足,哪怕是站姿,坐姿,睡覺,都有嚴格規矩的訓練,這樣才會把普通的百姓轉化為事事聽令行事的職業軍人。
哪怕是個人武藝再悍勇,不守規矩,不能執行佇列內務條例的兵,徐子先也是絕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