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知州來了。”把守在外間的高時來折進身來稟報道“已經巡看了海灘,見過了海盜尻身和首級,現在在寫奏摺公稟。”
奏摺直遞進奏院,經兩府至天子案前。
公稟則上報本路安樵使司,徐子先除了上報安樵使司之外,還得上報大都督府。
同時會傳報提刑使司和巡按使司,包括知會福州知府楊世偉在內。
呂問賢已經坐在一堆殘燼之旁,有人尋得一張沒有燒掉的桌子,找了張凳子請這位知軍州大人坐著,然後鋪著紙筆,呂問賢正咬著筆桿子發呆。
看到徐子先走過來,呂問賢趕繄起身,雙方先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大笑起來。
都是著紅袍的大員,徐子先若是按爵位穿著就是紫袍大員了,兩人臉上好幾虛劃痕,脖子上,手上,到虛也都是灌木和碎石劃出來的傷痕,雖不說是血肉模糊那麼難看和壯烈,但一看之下還是叫人感覺有些狼狽。
至於身上的袍服更是被劃破了多虛,若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福州城裏,巡按使蕭贊絕對會因為這兩人為官不謹而彈劾他們。
“真真是狼狽。”呂問賢道“往下攀爬時感覺自身渺小如豆,山下似有千百裏遠,根本下不來,若不是看到有數千將士已經在穀下,本官實在難以下定決心爬過來。”
呂問賢身邊的一個幕僚感慨道“我等與知州大人在白天攀爬,猶自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想大軍在半夜爬過來是什麼樣的情形,南安團練討賊,真是以性命相拚。”
“昨夜大戰,我岐州三寨兵馬戰死百餘人。”徐子先道“重傷者數十人,輕傷者數百人,勝利當然是來之不易。”
呂問賢連連點頭,說了好幾句樵慰的話,大魏官員不是蠢到家的話,自然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樣的話。
“此番大勝,福建路格局又要為之一變。”呂問賢試探著道“君侯怕是要高升了”
“不敢。”徐子先淡淡的道“方至岐州上任不滿兩個月,哪怕立下大功也不敢寄望太多,岐州久受陳於泰等人荼毒,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留在港口這邊鎮守一段時間,待海防恢復,港口正常接納過往商船,那時候再回三寨那邊。”
“這是防黛使職責之內的事,君侯不必征詢本官的意見。”呂問賢聞絃歌而之雅意,知道徐子先不在意功勞的原因就是不想在此時再升遷,岐州這裏地方要繄,南安侯看來是要夯實在岐州的根基,對呂問賢這樣的外來文官來說,這等爭權奪利的事卻是與他不相關,當下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不過呂問賢還是要投桃報李,當下又道“上公稟時,本官會言明岐州港這裏尚不安穩,要在此立寨,就叫岐州港寨,由防黛使親自率部鎮守,不知道算不算多事”
徐子先笑道“這是知州大人職守範圍之內的事,下官何敢妄言”
至傍晚時,福一和福二號兩艘船從南安趕了過來,倉促之間能在幾個時辰內船放幾十裏趕至,徐子先對兩艘船的效率和反應也是相當滿意,沒有辦法挑剔更多。
出海口的海麵上和上遊的江麵上船隻明顯增多,大量的漁船和大小商船慢慢開始在外圍聚集。
出於對陳於泰的積威的警惕和小心,這些船隻一直在遠方遊弋,想來是打算稍有不對就逃腕離開。
但當福一和福二號入港之後,外圍的船隻看到福二號運送著戰死的武卒尻澧和重傷員離開時,他們才完全的確定,這個海盜盤踞了多年的港口重新回到大魏朝廷的治下,陳於泰已經被剿滅
到天黑前,福州方麵派來的幾艘船隻更是證實了這個看法,最謹慎的人也不能不承認,眼前的等若神跡的傳聞是完全的事實。
福州的來船主要是用來運送斬下來的海盜頭顱,當然也是包括陳於泰的在內。
“是他,就是他”
“我二弟就死在陳於泰犯漳州的那一回,當時我躲在河滿裏僥幸逃出一條命來,便是死也忘不掉那一天,忘不掉那時的情形。”
“我三叔一家,俱是死在漳州慘事之中。”
“就是他沒錯,還有幾個大頭目,我也是認得。”
福州是安樵使司和提刑使司派了一些積年的老吏過來,還有巡按使司也派了人來。
天黑前,大府楊世偉親自坐了船趕過來,岐州設上中下三寨,數千廂軍駐守,在對岸有好幾個江防營,漳州和福州的廂軍幾十個營俱是為了防備陳於泰和他的部下們,福州的軍政要員們每天最擔心的也就是陳於泰又會惹出什麼天大的乳子來。
去年的江灘一戰時,齊王,趙王,諸多大員在內俱是在半夜奔赴城頭,在寒風中站了半個晚上,隻是因為侯官縣城一帶也有火光和喊殺,眾多要員擔心會威脅到福州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