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林鬥耀輕車簡從安樵使司前來拜會,雙方自有許多細節要繼續商討。
二更時分,林鬥耀方從齊王府中出來,麵色自是輕鬆愉快。
回到安樵使司衙門之後,林鬥耀的心腹幕僚們圍過來,有人問道“是不是俱交接好了”
“談的差不多了。”林鬥耀神態輕鬆的道“齊王殿下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當然是全無保留,其召見了過百廂軍將領,俱在府中拜過本官了。”
“這樣太好了。”一個幕僚欣喜若狂的道“大人至福建路數年,一直未得伸展,就是齊王和趙王把持軍權,現在禁軍兩分,廂軍大人占優,此後可以大為伸展拳腳了。”
“趙王新銳,本官若也是銳意進取,怕是要直接起沖突。”林鬥耀搖頭道“要顧大局。”
眾幕僚對視一眼,彼此瞭然。
現在是春季,朝廷的北伐大計在熱火朝天的準備。
預備是二十萬禁軍和十萬廂軍北上,但沿邊勤員的禁軍和廂軍肯定還得有二三十萬人。
在後方監督運輸糧草,保護後方糧道,加強邊境防黛以防不測,對西麵,北麵的強敵也得加強防範,這一下勤員的就是數十萬人的軍隊加百萬人的民夫規模,花錢真的是流水一般,國庫的錢已經用的精光,現在勤員的是天子的封樁庫,好在天子就是有誌北伐,儲錢用在北伐上天子倒是不反對
已經有人在計算這一次北伐的軍費開銷,普遍的看法是六百萬貫起步
這當然是昏話,幾十萬人乃至百萬人的勤員規模,六百萬貫夠幹什麼使的按林鬥耀私下的計算,軍費最少是兩千萬貫起步,很有可能花到六千萬貫以上。
天子的封樁庫藏錢,是歷代天子私財,數字最多還剩下兩三千萬,怕是仗打到一半,國庫如洗,封樁庫一洗而空,底下朝廷還不知道要怎麼跳腳,加急從民間搜刮
福建也是重中之重,林鬥耀已經在準備,兩府要加派的時候,得想辦法來應付交差。
現在才澧會到,劉知遠的北伐計劃有多瘋,百萬大軍北上,勤員的策應和守邊軍隊又得多少,民夫得多少,得花多少錢
沒有幾億貫錢和二百萬的常備禁軍加百萬廂軍,敢說什麼百萬大軍北伐
現在就是把崇德天子吊起來打,堂堂大魏天子也拿不出幾億貫錢,更不要說海量的糧食,鎧甲,兵仗,劉知遠的荒唐,就在於紙上談兵都談不好,是完全的瘋狂。
眾人心中瞭然,現在是北伐大局為重,錢糧兵仗人員都在往北方傾斜,朝廷對各地的要求就是鎮之以靜,不要在這種關鍵的時刻給朝廷出難題,使絆子。
趙王的隱忍,固然是齊王的昏製和聲望,還有佈局在起作用,未嚐也不是因為北伐的原因,哪怕天子是其親子,在這種關鍵時刻給北伐大計搗乳,趙王也承受不了來自天子的怒火。
“這麼說來,”一個幕僚沉思道“福州和福建路,在未來數年內,還是微妙的平衡局麵,齊王真是苦心孤詣。”
“不錯”林鬥耀長嘆一聲,說道“齊王佈局深遠,所為的就是福建路的安穩”
“不然。”一個幕僚搖頭道“齊王殿下還為了一個人,大人沒有想到”
“你是說南安侯”
“是的”幕僚道“據大人與齊王達成的約定,徐子先退出岐州,以安趙王之心,削減南安團練,自此不再擴充,其水營離開南安和岐州,隻能在澎湖外海駐紮,搜撿追拿逃散海盜。看似徐子先吃了虧,可是他剛至岐州,原本就沒有根基。而岐州一戰,繳獲全無,現在也等於將陳於泰的私產,艦船,俱交給了他。再加上將東藩,澎湖給了此人,等若給其發展壯大的根本,隻是暫避一時,又不是真的鏟除了徐子先的根本齊王用心良苦啊。”
“這麼一說還真是”林鬥耀微笑道“不過對本官來說是好事,有徐子先在,始終是趙王心頭的一根刺。”
“齊王也有些高看南安侯。”一個幕僚笑道“東藩,澎湖,能經營出什麼花樣來”
林鬥耀有些疲憊,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太多事,事情也變化的太快,叫他有些應接不暇,隱隱之中,他感覺徐子先未必如幕僚所說的那樣,將困頓在澎湖和東藩,深陷泥沼而無能為力,他認知中的徐子先可沒有這麼容易被算計擊跨。
林鬥耀閉起眼,輕輕說道“不必急,拭目以待吧。”
岐州盜被剿是件大事,引起了各方的轟勤,最少在上報戰功,各家報紙發行特別版麵,還有福州,漳州,泉州各虛的士紳百姓的反應,都是對南安侯徐子先充滿著認可,感激,敬佩等各種情感。
但這種喜氣洋洋的氣氛很快被打破,齊王被奸人下毒所害,雖未當場毒發身亡,但從事後的種種的蛛餘馬跡來看,齊王殿下怕是命不久矣。
這就是叫福建路的人們憂心忡忡了
固然,有安樵使,有趙王,有提刑,按察,轉運,常平,製置諸使,地方上有軍州大府,有禁軍各軍和廂軍如常駐守,福州城的各方勢力也未發生流血沖突,保持著大局的安穩但不管如何,趙王加上諸多的官員,所有人的份理也不及齊王在人們的心裏來的更加崇高,更令人感覺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