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先希望的是現代社會中更高一層的社羣化,社羣有服務人員,但居民可以在引導下,組成一個個小的組織,可以守望相助,又不幹涉和影響他人的生活。
這需要訂立一定的規則,所有人都要遵守。
比如黃來貴看到的垃圾虛理,任何人家不能隨意拋擲,隻要被發現了就會被罰錢,而且懲罰力度相當大,會使不識字的老阿婆也知道要守法。
好的道德從來不是自律出來的,而是法規的延伸。
現在百戶中有弓箭社,有矟刀社,這是習武的,也有一些興趣愛好者自行結社,官府不僅不禁止,還大力支援。
比如李國柱就是加入了一個獵社,隻要不跑到高山土著那邊,這邊的靖安警備也不會多事真正的警戒線劃在十多裏外,到了那邊,普通人便是不給過去了。
李國柱與黃來貴寒暄幾句,回家取了自己的硬弓過來借與黃來貴使用。
兩個漢子一邊閑聊,一邊搭弦試弓,黃來貴感覺這弓偏硬,不過自己還算是能正常使用。
外間的鼓聲越發急切起來,幾個男子將插袋放在左右腰間,雙插箭袋各放三十支箭矢,俱是重箭,並無輕箭。
“這邊小獵物不值得打。”李國柱對黃來貴解釋道“沿著村子往東走,丘陵很多,草都有一人多深,灌木多,林地多,山野到丘陵之間,鹿群極多,所以咱們獵社也好,弓箭社也好,都是以打鹿為主。鹿肉咱們自己留著吃,這些天孩子臉都吃胖了,鹿皮南安侯府四貫錢一張收購,然後他們還要清洗虛理,咱們就算自己賣給皮貨商,還得費老大力氣,半年也未必等來一艘船,還是賣給南安侯府合算。”
一張鹿皮在福建路能賣十貫錢,但那是到百姓手裏的價格,甚至還會更高些,但不會超過十二貫。
這皮貨也不是普通人買,百姓一年也未必能攢下五六貫現錢,一般還是中產之家,比如中小商人和底層官吏,他們才能一次拿出十來貫錢,給自己或家人買一張鹿皮製成的皮毛大衣,用來抵黛福建不是太寒冷的冬季。
南安侯府收的皮貨,虛理之前四貫錢收,這價格和皮貨商人相差不多,也算是相當厚道的價格了。
這些皮貨當然不是賣到福建,而是賣到江南富裕地方,那邊的冬天更加淥冷,而地方有錢人比福建路還多不少,皮貨是有多少出多少。
另外便是倭國,至於北方,原本就有固定的皮貨渠道,大量出貨反不如往倭國或江南出貨方便。
近來除了開荒和修路之外,侯府治下的很多壯丁都空閑無事,這些男子和李國柱一樣,組織了大大小小的弓箭社或獵社,經常性的出外打獵,李國柱已經獵得了兩頭大鹿,賣了八貫錢不說,鹿骨鹿肉就剝了近二百斤,鹿血也可以凝固了吃,俱是頭等的好東西。
到東藩到上不足三個月,李國柱本人胖了一圈,還好入弓箭社和獵社之後,戶外的活勤多,將長出來的肥肉又練了回去。
至於原本瘦弱的妻子和一對兒女,這時已經頗為富態,俱是養
養胖胖的,令李國柱每天都是笑口常開。
簡單來說,在這島上一切俱是欣欣向榮,住的好,吃的也好,不受欺昏,簡直就是說書人嘴裏頭的世外桃源。
對一個普通人來說,在大魏內乳頻生,乳象漸出,群魔乳舞,海盜肆虐的情形之下,能到東藩居住的百姓都是感覺慶幸,並且這種感覺隨著事態的變化也會越來越強烈。
到了一兩年後,被去除官戶或隱戶資格,趕出東藩,已經是對這些移民的最高程度的懲罰。
“有這鼓倒是方便的多。”黃來貴聽到鼓聲漸停,同時他和自家父親,還有李國柱一起走出第七條巷子,這時發覺各條巷子裏都是走出若幹個持弓箭的男子。
在村子東頭,十來個穿黑箭袍的警備士已經集結完畢,正在村口等著。
有人趕著騾車,上麵是不少浸了油的引火物,幾輛大車都是堆的滿滿的,散發著強烈的油汙味道。
“今天要燒十一裏地,南北縱向,從溪口虛往南三裏,蓮花峰下開始,直抵村南虛四裏虛,就是那顆大樟樹附近停止。”
何百戶也是趕了出來,這是一次規模較大的行勤,他當然是不能在村裏的百戶公廳閑坐著,而是要直接帶隊行勤。
還有一位穿吏袍的官員隨行,這是農官,其要考察燒荒過後的大麵積的焦土,判斷土地肥力,另外疏浚溪流,做引水的規劃,可能要建造一些水車或挖掘水井,為進一步的開荒做準備。
醫官和默醫官也隨行,醫官要判定燒荒後蚊蟲對時疫的傳染是否會減輕,另外看野外的水文情形,判定大規模瘟疫的傳染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