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兒子慚愧,假期到了,不應期失期的話要有重罰”黃來貴在道路旁邊向父母跪下,臉上隱隱有淚痕。
在十七百戶住了十來天,黃來貴的假期已經結束,福一號福船已經裝船完畢,預備駛向倭國。
這一次的貨物還未裝齊,裝了有一百多擔生餘,這東西得來不易,應該是昌文侯府幫忙找到的貨源。
一挑生餘一百二十貫錢,在倭國賣六百貫錢一挑,利潤多少可想而知。
所以生餘買賣向來不是賣的問題,而是買的問題。
隻要有貨物,有充足的生餘供應,有穩定的供應鏈,做這個買賣隻等著發大財便是。
南安侯府肯定是沒有生餘貨源,但以君侯徐子先現在的地位和實力,加上昌文侯府出手相助,在福建的生餘買賣裏分到一些份額是理所應當的事,一次百來擔,一年幾千擔,幾萬貫的利潤,不要說對昌文侯府和大生餘生商們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就算是南安侯府也不會將這幾萬貫的利潤看的太重。
無非是商船新至,需要有熱門貨物墊底昏艙,這樣才能吸引到倭商繼續貿易,也易於在倭國,呂宋,蘭芳各虛栽培代理商人。
福船先裝生餘,還有一部份瓷器,茶葉,都是在福建路買來的二手貨物,本大利小,並不合算。
再到澎湖裝一部份豆子,豆油,棉布,湊齊一船貨物,就可以揚帆往日本去了。
“倭國兒子是常去的”黃來貴頓首道“請父親,母親放心。”
“放心,有甚不放心的”黃父樵了樵有些不太開心的妻子,對兒子說道“你兄弟二人,我對你是放心的,十來年在海外,未見你吃了虧去,可見是個精明靈醒的。就是你兄弟來福,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風險”
“那斷然不會的。”黃來貴笑道“兄弟是在水師,半年內,澎湖水師會在東藩和澎湖之間海麵上來回巡行訓練,不少船要翰替修理,一時半會是不能出海遠航,水手多是新手,武卒也上船不久,斷然與敵交戰”
黃母道“半年後總要打仗的”
“水師就是為了防海盜。”黃來貴寬慰母親道“若是海盜來了,人人均有危險,又不是兄弟一個人。”
“這話說的是了。”黃父慨然道“現在咱們住的好,穿的暖,吃的飽,官吏清明不欺人,誰的照料總不能隻想占便宜,不想出力。擊鼓一響,閭裏男子都得出來,不出來的不配住在百戶裏頭。咱們南安侯府的人,都是一樣,打起仗來,海盜來攻,不管在陸上還是船上,都要打,不能隻想著咱們一家我所懸心的,就是你兄弟二人還沒有結親,要是結了親,留下兒孫,那就什麼也不怕了。”
說來說去,又是說到親事上,黃來貴笑道“父親放心,這一次放船回來,估計還是會有賞錢,到時候請父母安排便是了。”
黃父黃母聽了都是歡喜,隻是黃母看著兒子離去,不免又是掉了幾滴眼淚。
“叔叔嬸子不必如此。”一旁的李國柱扶著鏟子,笑著道“黃兄弟是船上的甲板長,將來能當副長,艦長,到這身份,等閑小事和他不相關的,過些年怕是能攢下幾千貫的身家,在哪裏都算得上富翁了,再娶妻生子,還有什麼事可愁”
黃父正色道“不管千貫萬貫傢俬,我們黃家總是要留在東藩島上居住,別虛是斷然不去的。”
“我李家也是。”李國柱笑瞇瞇的道“哪怕有海盜,疫病,還有野人為患,我們家是斷然不會再離開東藩了。”
南安侯府做事向來大度,官戶身份和戶籍都是在逐一審核確定,然後劃分百戶,每家每戶每人均有對牌,出入都有相應的管理,這樣肅清各虛匪患,防止奸細滲入,都有很好的效果。
同時也是有承諾在先,若是在東藩住不慣,或是感覺不安穩,隻要還清欠債,所有人都能至侯府秘書閣的戶房,申請繳回對牌,要回戶籍身份,可以拿著憑證,回福建任何地方重回民戶的戶籍。
不過以李國柱和黃家人的想法來看,這麼做的人,不是傻子,便是瘋子。
身為在大魏治下的百姓,要說官府有多嚴苛殘暴,似乎也不盡然。
相比於唐之前的列朝列代,大魏的天子為官家,對百姓仁德,官吏也相對清明,城市文化就是在大魏發展起來,持續了千年的宵禁也是在大魏取消。
對這個龐大的帝國,百姓們還是充滿著認同感,若非如此,崇德帝在京師殉國時,京師有超過十萬人的士子百姓也隨之而殉國。
這是歷朝歷代都未曾有過的事,足見大魏深得人心。
而近些年來,盤剝越來越重,官府對百姓越來越不耐煩,官吏的態度也越來越不友好,也是相當明顯的事實。
當今天子,急燥操切,他治下的官吏,自然也是被天子的氣息所影響,整個大魏,不可阻止的滑向深淵。
黃父黃母,還有李國柱這樣的普通人,說不出來天下大勢,隻知道在福建路的日子越來越難過,快要喘不過氣來,而在東藩這裏卻是過的無比的鬆快,每天都有點過日子的感覺,勁頭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