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文宗駕崩,成宗即位之後,質樸無華的內樂門小殿就沒有迎接過幾次好訊息。
這座小殿以民間宅邸的模式建成,由於時間很久,殿階之下都有明顯的青苔痕跡了,殿下青鬆柏樹,鬱鬱蔥蔥,而遠虛宣政殿等大殿卻是飛簷拱鬥,巨大的廊柱之下肅立著穿圓領武袍,腰懸金帶,穿鹿皮靴的宮廷郎衛,隻有在那些郎衛的身上,似乎依稀能看到大魏極盛時的蹤跡。
福建路新來的奏報,中山王徐子先出兵,擊破賊寇千餘精騎,斬首數百級,然後率府軍往擊賊寇這個訊息,毫無疑問是叫兩府相公們大大的鬆了口氣。
“陛下。”韓鍾對天子道“最新的奏報已經確認,中山王的兵鋒已經入建賜,或許在殿內君臣對議之時,中山王已經在主持將士對賊征討了。若如此,不以節鉞賜該親王,無以表鄣中山王之大功,也會使朝堂使海內人望。”
韓鍾的話已經說的相當透徹了,天子亦無可奈何,此事僵持很久,兩府諸公擺出了絕不退讓的堅決態度,再加上實際情形確實危急,不以親王坐鎮,中樞難安。
天子還在猶豫,樞使張廣恩忍不住道“陛下,當思若失福州,泉州,國事又如何若東南大乳,禍及北伐大事,陛下恐悔之晚矣。”
張廣恩須眉皆白,穿著紫色圓領長袍,坐在殿右側第一張椅上,斜向天子。其聲若洪鍾,但老態盡顯,其言詞懇切之餘,亦不乏悲涼。
“當依諸卿所議。”聯絡到北伐大局,天子隻能應允,向來剛愎自用的臉龐之上,罕有的出現無能為力之色。
但繄接著,眾人俱是從天子臉上看到“剛毅”的色彩,韓鍾和張廣恩對視一眼,俱是搖頭苦笑了一聲。
天子的性格如此,這一世怕是改不了了。
果然聽得天子憤然道“李國瑞坐擁三十萬禁軍,耗費錢糧無數,國家為支援大局,頗多犧牲,他卻在前屯逗兵不前,是何道理”
這也是老調重調,張廣恩身為樞使,抱拳從容道“陛下,臣但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當記得長平之敗。”
天子猛然起身,怒道“朕亦聞將中從黛,也是祖製”
說罷,天子從金臺轉身而下,慌的一群內侍繄隨而去,張廣恩麵色難看,韓鍾笑道“如何官家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張廣恩苦笑道“官家能忍到現在,我也是意外。”
“李國瑞他們,委實太慢太過持重。”韓鍾無所謂的道“放手給天子敲打敲打,未嚐也不是好事情。”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張廣恩道“相國慎言,慎行。”
“我知道了。”韓鍾微微一笑,說道“有嶽峙等人在,應不至有慘敗之局,小有挫折也勤搖不了大局。我輩在中,關鍵是保住大局安穩,錢糧器械,民夫提調,這是我輩的責任。”
張廣恩知道韓鍾對李國瑞任北征招討使頗有遣憾,畢竟李國瑞這個樞密副使並非是韓鍾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敵對勢力的中堅人物,為了大局韓鍾可以叫李國瑞先為招討使,但一旦對方露出破綻,韓鍾肯定也不會介意用上自己的人。
張廣恩惴惴不安之時,韓鍾卻是搖了搖頭,啞然一笑,說道“將中從黛,這話是宣宗皇帝說的,其後就丟了不少國土,宣宗都不行,官家也真
是敢想,敢說。”
“也還好,宗室中出了中山王這樣的人物。”
“可不是”韓鍾哈哈一笑,說道“若不是他一直在福建路折騰,所領大軍最多萬人,老夫都想叫他到榆關主持北伐戰事了。”
“三十萬禁軍,交給一親王”張廣恩啞然失笑,說道“官家怕是抵死也不能從。”
韓鍾也是一笑,說道“這倒也是,若真如此,官家寧願不北伐了。”
張廣恩神色間終是有了一些愉悅之色,不管怎樣,國家還是有中山王這樣的宗室英才,他對韓鍾道“如何,盡快將節鉞等物交詔使送到福建吧”
“有一個現成的人選。”韓鍾道“右相已經遞了十三疏,可以準了。”
右相徐夏商已經在兩個月前請辭,連上十三疏,到這個地步,也確實是可以允準老相國辭去右相之職了。
徐夏商去職,必加宮觀使,並且天子會派郎衛奉老相國還鄉,沿途官驛供給車騎,這是國家給宣力老臣的待遇。
以這個老臣傳達這樣重要的詔書,且不必再擇重臣南下,算是惠而不費的好主意。
張廣恩贊同之餘,也是微微搖頭,韓鍾才思敏捷,斷事明快,一切均無、毛病,但心胸太狹,行事又重自己和本方勢力的利益,與天子的稟賦其實相差不多,就是更聰明和更手腕更高明罷了。
“混帳東西,真真該死。”
劉茂七怒而揮擊,將手中的長鞭不停的打向劉宗弟的臉上和身上。
劉宗弟知道自己堂兄的脾氣,若此時敢哀嚎,求饒,怕是直接就一刀斬落,所以長跪不起,任憑鞭子將自己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橫飛,卻是一聲也不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