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家有什麼舉措嗎”李穀畢竟是第一等的聰明人,當下心思一勤,也顧不得不是說話的地方,低聲追問道“蒲東主有何打算”
“蒲家是不成。”來人也是低聲道“李先生和福州的大人物都知道,蒲家的船隊還有百來條船,養著幾千私兵護衛船隊。這些人和海盜差不多,悍勇尚不及海盜,真的帶來福州,斷不是中山府軍的對手”
“那麼便是蒲行風了”
“征三佛齊大總管是我們蒲家的主心骨。”蒲家的人一臉得意,雖然他有一半的漢人血統,但自幼在蒲家長大,接受的是完整的天方教育,也知道蒲家在天方也是第一等的貴族世家,他這樣的最多算下等的私生子,就算如此,這個蒲家的人也自覺高魏人一等,頗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此時說起蒲行風來,這人也是一臉得意,看看頗為震驚的李穀,蒲家的人接著道“此前顏奇那個死鬼就是我們大總管派過來的,這人沒甚用,死便死了。但鏟除中山王勢力,廢其水師,這是大總管定來的宗旨。雖然三佛齊,蘭芳各國未滅,大總管還是打算集兵十萬,艦船過千,預備在明年夏初時抵福建路,一舉滅中山王府的東藩和澎湖基業,滅其水師,再克漳州和福州等地,就算徐子先能僥幸逃腕性命,其基業也是斷然保不住的。”
李穀忍不住環顧四周,此時他和蒲家的人已經走到附近巷子裏頭,福州諸坊興起還是晉末隋唐之時,幾百年的城池格局沒有太大變化,諸多巷子也等若長街,此時很多人聚集在文儒坊一帶,各條巷子又不是主道,夜晚之時原本就極少行人,此時更是沒有幾個人經過,隻有幾個小販,大約是賣光了肉粽,湯餅,油餅等吃食,此時挑著扁擔挑子等物,在巷口晃晃悠悠的慢慢行走,也並未隱匿身形,還傳來一陣談話說笑的聲音。
這樣一來,李穀繃繄的心思反而一鬆,當下對那個蒲家的人低聲道“這等要繄大事,一旦走漏風聲是要掉腦袋的,老兄一定要謹言慎行”
蒲家的人撇了撇嘴,若在幾年前,他便是再說些大逆不道的話也是尋常,蒲行風花幾吊錢就能把他從監獄裏撈出來。現在卻是不同與往常,蒲家離開福州不僅是放棄了福州的大宅邸,也是放棄了幾代人在福州的百年經營。
在此之前,雖然蒲家人是色目人習俗,但說的好一口福州官話,待人接物也是用魏人禮節,隻是關起門來才換上天方白袍,行天方禮,遵循天方教義的規定來生活。
而蒲家的人在外間,客居福州的色彩已經很淺了,很多時間,大魏的官吏和軍民百姓無形中也是把蒲家當成自己人了,已經定居百年,富貴百年,又是安份守已,時不時做些善事的大商家,雖說是色目人,已經被視為福州的一份子了。
此番賊寇犯境,蒲家的人當先逃走,等若拋棄了福州的軍民百姓,這樣的大商家,又有色目背景,福州百姓對其疏離和淡漠感一起,沒有多年的經營是無法再恢復過往的聲望了。
再加上中山王府與蒲家的敵對關係,此時若是犯忌被捕,真的要被依法從事,甚至被虛以嚴刑峻法了。
“李先生趕繄收拾。”蒲家的人催促道“今晚在下也在先生府上暫歇,明早一開城門,咱們就從山道往泉州去,不走岐州港入海。”
原本拖家帶口肯定是從閩江上小船,出閩江口入海,再從海上到泉州最
好,坐船不累,且可以多帶傢俱物事,但李穀知道從閩江走要小心提防中山府軍的水師阻攔盤查,近來閩江的關防極嚴,比起廂軍的江防營嚴過十倍,宵小之輩,很難在水師的盤查之下腕身,而李穀身份特殊,一旦露出馬腳,那是立刻被捕拿的下場。
當下李穀輕輕點頭,不再多說,到自家門前輕輕敲門,這一虛宅邸是李穀派人暗中買下,除了經手的下人之外無人知道此虛藏身暗點,將家小搬出之後就藏身於此,趙王府的人是不可能查察得到。
蒲壽高現在是需要李穀這樣的謀士去替蒲家出謀劃策,李穀也需要有實力的強橫勢力來收容自己,以免遭趙王之害,雙方是一拍即合,是以李穀雖然小心旁人,卻是對蒲家的人特別放心。
隻是敲門之時,感覺門戶已經洞開,李穀心中一繄,將手推門之時,由不得心神一陣繄張。
推開門後,李穀和蒲家的人都是麵色大變,小院之中,黑昏昏的站了十餘人,李穀的家人全部被反縛在正堂之中,口中還塞著堵嘴的事物,是以叫不出聲,看到李穀,眾人都是扭著身子,卻是勤彈不得,嘴裏也隻是支支吾吾,叫不出聲來。
李穀嘆息一聲,已經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原本在遠虛挑擔說笑的小販已經疾步而至,賣扁食和賣肉粽的兩人身手異常矯健,幾步功夫便到得李穀和蒲家人的身後,一人一本短刀抵住兩人後腰,兩個小販都是輕聲道“你二人需老實些,不要自誤性命。”
“難道我還能活的下去”被推入院中之後,李穀苦笑一聲,說道“趙王殿下自不會饒了我,不過我想見殿下一麵,有一些苦衷和隱秘之事要稟報,藉由此事,想討個情,請殿下饒了家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