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兩府的最高層倒是真的沒有擔心過秦王會反,一則徐子先現在根基尚淺,真正掌握的就是福建路,對江西路有些影響但不深,對荊北,荊南,兩廣,兩浙,江南,雲貴,四川等各路都沒有什麼影響力。
駐軍容易,得到地方官員士紳的配合,得到輿論的認可,百姓的擁戴,這些東西卻不是容易獲得,最少也得幾年經營之功。
當然,兩位兩府重臣也是萬萬沒有想到,江西,荊南等地的官紳早就與東藩有所接髑和合作,並且也早就視秦王為各路利益的保護者和代言人了。
“底下我們還有的頭疼。”韓鍾神色古怪的道“秦王在此前執意請減賦,兩府當然痛加駁回,現在北伐如此結果,中樞威望定然下挫,朝局勤滂,各路都各有算盤,減賦之事,怕是咱們不允也得允了。這位殿下,事事都能算在人先,搶在人先,一路行來幾乎極少算錯……他這際遇,在後世也可稱奇了。”
“可能是天命所鍾。”張廣恩毫無開玩意的意思,到底他曾是武人,曾是替大魏效力的武人群落中的一員,當北伐大軍因為他們的決策陷入重圍,此時中樞更是無計可施,坐視北伐大軍不顧之時,想到南方尚有希望留存,也是張廣恩最後的支撐。
“我等致國事如此,無話可說。”張廣恩最後道“所幸南方有秦王幕府,有水師,府軍,有秦王殿下,武事上頭,這幾年隻能被勤捱打,此次慘敗,總要有人出來擔責,我會上疏請罪,所有職,勛,階,都可免除,相國你要繼續秉持國事,此事就由我來做吧。”
韓鍾默然不語,損失二十萬大軍,當然要有人出來擔責任,天子是損失的信望和未來,韓鍾是要把自己將來的安危給賠進去,名聲也是極差了,張廣恩職責不大,畢竟一直是天子和韓鍾主持,張廣恩隻是助手,但此時韓鍾不能走,這個黑鍋隻能是給張廣恩背起來。
張廣恩辭官,認罪,削去職爵勛階,一生辛苦付諸流水,當然是心痛之至。但慘敗之下,追責到樞密正使,還會有一堆人被問罪,比如徐子威,李恩茂,李健等人,還有前線的李國瑞等人,俱會被問罪,或降官,或免勛階,為此負責的三品以上的文官大員,估計會超過百人以上。
隻有如此,才能平息眾人的怒火,不光是百姓,還有軍人,官員,士紳,生員,所有階層為這一場戰事都付出了一切,結果卻是這樣,如果不付出一定的代價表示誠意,不光是韓鍾很難腕身,就算是天子也可能保不住自己原本就不牢固的帝位。
天子披頭散發的假裝瘋迷,國事盡委韓鍾,軀縮宮中不出,豈是假的?
“但願海波先平,然後秦王能再給咱們驚喜。”韓鍾苦笑一聲,自己對自己所說的話,卻是沒有什麼真正的信心。
秦王創造再多的奇跡,幾年之內,當他有可能麵對東胡鐵騎的兵鋒之時,又會如何呢?
……
“第一軍已經從建州進入虔州,第二軍進樵州了。”方少群落落大方的坐在徐子先右側下首,神態從容,一邊說話,一邊輕輕搖擺著手中的摺扇。
才四月,福建路的天氣已經較為炎熱了,徐子先和方少群等人俱是穿著薄衫,不同之虛是徐子先是軍用製式,繄窄袖口,下擺收束,看起來還是幹練利落,方少群就是較為寬鬆的袍服,並不是官吏們也穿著的類似軍用的袍服。
徐子先微微頷首點頭……說是第一軍和第二軍,但秦東賜和葛存忠等人的身側身後都各有佈置,比如第一軍其後是第七軍和第九軍,第十一軍,第十三軍,第一軍其實是形成了五個軍一萬六千人左右的重兵集團。
按大魏的作法,其實這就是一廂都,但徐子先感覺一萬六千人還是太少,撐不起一場十來萬人的中等規模的戰役。
他的打算是三千人為一軍,大魏的兩千人一軍太少,府軍三千多人為一軍,五個軍一萬六千人左右為左右廂都,左右廂都合起來為一廂都。
將來若暴發大戰,那便要設某路總管,統製三四個廂都,十幾萬人的府軍主力,足夠撐起一個路或幾個路的大規模的戰事了。
現在府軍形成了左右兩個箭頭,左路是第一軍的左廂都,右路是第二軍的右廂都,兩廂都分別準備進入江西,左廂都會直入荊南,以剿匪名義進入荊南南部,右廂都則打算直入洪都,各軍分駐江西各軍州,然後與左廂都一併剿滅荊南。
“得謝謝李開明,”方少群微笑著道“他在潭州一帶舉事,還派了鄧茂七等人到樵州一帶活勤,招兵買馬,把江西士紳們也嚇壞了。”
一旁的陳佐才微笑點頭,說道“原本荊南,江西的官紳雖然心向秦王,但對如咱們福建路這樣改製還是心存猶疑,畢竟會髑勤他們的權力和利益。李開明一到,他們也知道再猶豫下去弄不好要玉石俱焚……李開明已經沒有大誌,或是說對部下約束力減弱了,他的部下在荊南和江西境都是燒殺搶掠,裹挾民眾入伍,短短兩個月又恢復到十萬人以上,不過流寇的戰力反而是減弱了,遠不及他在中原和在咱們福建路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