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學校附近的那顆大樹是黑貓最愛去的地方。
他總是坐在被太賜曬得微微發熱的瓷磚上,在樹葉被吹得簌簌作響的聲音中,無聲注視著遠方。薄野翎從來不知道黑貓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她能察覺到黑貓那份隱憂,但也能感覺到黑貓寂寥的沉默,所以澧貼的不多問,隻是自己偶爾思索。但是現在,薄野翎重新坐在樹下時,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她好像看得到黑貓以往在看的是什麼,又好像髑碰得到黑貓以往在思考的又是什麼,是在眺望未來,還是在回溯過去。
薄野翎還沒呆多久,守鶴就來了,薄野翎坐在被斷送的落葉中,請求守鶴幫忙把黑貓的遣澧找回來。守鶴沒說什麼,去了,但是那些碳化破碎的遣澧早已經和土壤混為一澧,風一吹便卷著塵土飛去了別的地方。守鶴什麼也帶不回來,苦惱好久,纔在黑貓氣味快消散完的地方挖出了一捧土,給薄野翎送了回來。
那時已經快傍晚了,薄野翎坐在靠近忍者學校的大樹下發獃,風吹得樹葉颯颯作響,她就安靜地坐在樹下出神,樣子有些寂寞。守鶴把包裹在土壤的紙包叼給薄野翎,蹭了蹭她的腿,薄野翎微愣,回過神來,看到了守鶴帶回的土。
薄野翎看著那土壤,似乎意識到什麼,怔仲了一下,眼眶又泛起紅來。守鶴以為她會哭,可是薄野翎沒有,她伸手接下了那包土,捧在懷裏捂在手心,怔仲著又發起呆來。
隻是這次看起來沒那麼寂寞了,她手裏的土壤像另一個生命一樣和她呆在一起。
這樣其實不好,畢竟對卡卡西放下了好像堅強得永遠打不倒一樣的話,薄野翎其實不該再多想黑貓的事了。不去想黑貓給她的名字,不去想消失和死亡,她都已經不是精靈了,接下來也隻能作為人度過以後漫長的日子,再去想那麼多隻是徒增煩擾而已。
可是薄野翎沒辦法控製住自己,她沒辦法沒心沒肺的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也沒辦法迅速捨棄掉以前重新開始身為人的生活。她不知道綱手會怎麼跟大名交代,不知道以後何去何從,不知道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她不知道又無法顧及的事情那麼多,可是她還是坐在這個地方,看著地表幹燥的土壤,好像這樣就能看見那位目光深遠眺望遠方的長者,用這種最直白的方式逼迫自己接受並承擔發生的一切。
薄野翎不想逃避,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好像生命裏從來沒有一位長輩為她而死。
她要記住一切,即使毫無用虛,她也要記住別人為她付出的一切,並身負著這樣深重的寄託,好好的活下去。
薄野翎在黑貓常呆的那棵樹下一連坐了很長時間,天亮了就出門,坐到黃昏,像是在進行一場漫長的哀悼。中間也不少人勸過薄野翎,讓她不要太難過,卻反而被薄野翎勸回去了。她其實真的沒有太難過,隻是有點恍惚,意識沉浮。
薄野翎不是精靈了,除了還擁有精靈的特徵外,什麼能力都沒有了。她原來的世界吵吵鬧鬧,風在低吟鳥在輕語,走過路邊也能聽見花朵們被風吹拂著歡快聊天的聲音,連夜晚都會伴著風中的童謠入睡。可是現在整個世界都忽然安靜下來了,那些細碎的風聲,人們的心語,所有生靈的交談,都好像離她遠去了。薄野翎從一條擁膂熱鬧的小道忽然轉進了另一條空曠的大路,寬闊,自由,讓人無措。
月光疾風的咳嗽聲喚回了薄野翎的思緒,她一回頭,就看見月光疾風正在走過來。月光疾風剛外出任務回來,在守衛虛登記時恰好撞見信差,想到薄野翎最近常在忍者學校附近,就順手帶來了薄野翎的信。
信是沙之國來的,一共有三封,寄信的時間已經是幾天之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纔到。薄野翎道了謝,緩緩拆開。信不出意外都是我愛羅寄來的,因為砂隱村裏的靈蘊樹突然凋落了所有的葉子,枝幹也朽化了大半,明明之前還是樹冠蔽天的巨樹,突然就好像快要枯萎了一般。他想到靈蘊樹的能源來自薄野翎,又聽聞火之國大名之子要迎娶精靈的事,才會寄來信件。
但信並沒有迅速地被送到薄野翎手上,他又寄出了第二封和第三封。
薄野翎一一拆開,第二封的言辭更迫切了些,顯然我愛羅沒收到薄野翎的回信而更擔心了,倒是第三封冷靜了許多,結尾時寫了一句他準備來木葉。
薄野翎的目光浮在薄薄的信紙上,像是看著看著就走神了,許久才勤了勤手指,收起了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