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這處軍資供應點不遠,一匹白馬奔馳而來,馬上的女子一身白衣,在枯黃原野上,那一抹白是那麼的顯眼,以至於離得很遠,沿原路返回的顏回嚴老將軍都看到了這個身影,嚴老將軍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隻是對著這個遙遠的身影微微的欠身,他知道,薑後此時並不需要他打擾。
“慈母思兒心切,沒有想到薑後竟然單騎千裏跟隨。”嚴老將軍在心裏說了一聲,已經不再望向那裏,而他身後的軍士們顯然都沒有看到薑後。
“蒙恬師傅,我給你的戰馬你拿到了嗎?”此時,顏回已走,扶蘇問拉著他的蒙恬。
“扶蘇,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將軍是我師傅,當然可以這樣叫我。”扶蘇口中應著,望著蒙恬的臉色,試圖從那上麵找到什麼,隻是,那一刻他看到的隻是蒙恬師傅臉上淡淡的擔憂之色,似乎,那一匹黃金戰馬並沒有給蒙恬帶來驚喜,帶來的隻是憂愁。
“扶蘇,自從你給我的那匹黃金戰馬還有那兩件木雕的小東西到我的手上以後。我就知道,騎兵的時代已經真正的來臨了。本來,我是應該高興。如果是在三年之前,我蒙恬會因為有你這樣的弟子而感到驕傲。可是,三年,三年之中,我的想法也改變太多了。”蒙恬說這些的時候,不知為何,向著四周望了一下,然後他帶著兩個小人兒騎上了他的坐騎,然後揮動馬韁,一馬三人,向著他的軍營而去,身後,蒙恬的親兵和怒焰玫瑰緊緊跟隨。而蒙恬此時已經注意到,怒焰玫瑰騎兵的視線都望著扶蘇,那一刻,他明白,這個弟子對於這支騎兵,就如同人體中的靈魂。
蒙恬行走在原野之上,忽然揮手指著四周,在那一刻,將軍的手指著四野,然後問此時同樣在他懷中的扶蘇,這裏有多少死人。
扶蘇忽然感覺到什麼,同樣的視線也望著四周,自秦移居鹹陽以來,西北遊牧部落長年來襲,曆代秦的族長都會帥著大秦的鐵血兒郎前往征殺。幾百年間,也不知道這北庭有過多少次的征戰,也不知道這土地下埋著多少忠魂。自然,這其中不僅僅是秦人的,也有匈奴人的。也不僅僅是戰士,還有平民。
戰士埋骨殺場,幾百年間,恐怕沒有百萬也差不多了。扶蘇忽然感覺到,蒙恬師傅的憂慮都是因為這些戰死將士而生的。或者,三年的征戰讓將軍將所有的生死都已經看輕,卻也讓將軍對戰爭的未來有了動搖。
真正的將軍又怎麼會渴盼戰爭呢!像蒙恬這樣的人,可以為了家國舍身忘死,可以為了君王不計性命。可也同樣是這樣的人,會珍惜自己每一個兵士的性命。愛惜自己手下的每一個生命。或許,這就是為將者的一種矛盾。戰場上,征殺不斷,烽火連天,戰士如同曇花一般在戰場上悠然而逝。亦如風中的枯草,不知生命會飄往何處。望的遠了,就會計較,未來不在眼前,就會動搖。而騎兵時代的到來,必將引起更加猛烈的腥風血雨,或許,這就是將軍為何麵有憂色的原因。
“蒙恬師傅,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天下現在四分五裂,需要一個強大的國家來結束這分裂的局勢。燕趙魏齊楚沒有這樣的能力,也沒有成就這種強權的軍力。匈奴則沒有包容天下的胸懷,沒有治理萬民的德行。唯一可以做到的,隻有我們秦國。或許,這個時代會有千千萬萬人戰死,會有千千萬萬個家庭陷入苦難。可是,當天下一統的時候,他們的後代就可以生活在盛世之中。”扶蘇望著蒙恬,旁邊的雨遲則像是在思考什麼,她也將頭望向蒙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