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 您終於到了。”他說道。“大理寺與刑部的大人們,早在裏頭恭候多時了。”

林子濯隻冷冷看著他,沒說話。

時慎的神色倒是自若極了。

他微微側了側身,朝著林子濯伸手道:“林大人,請。”

林子濯頭也不回地行上階梯,看都沒看他一眼。

奔忙一夜的人,任誰都不會還有好臉色吧。

時慎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跟在了林子濯身後。

東廠的天牢雖帶著一個“天”字,卻是修在三層房屋那麽深的地下。時慎跟在林子濯身後,一路行下了深深的階梯,兩側的石壁上火焰跳躍,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如今東廠今非昔比,但三十年前,朝中誰人對東廠天牢不是談之色變?

比起在這兒受刑,車裂淩遲可要容易多了。

下至三層,便是一處四麵石壁的廣廳。廣廳四周是通向各個監牢的通道,這會兒偶有慘叫呼號聲傳來,聽上去陰森可怖。

廣廳正中,圍坐著神色各異、但都不怎麽好看的幾個官員。

而他們身後,竟站著十來個東廠番子,遠遠看去,像是看押他們的一般。

“我們是領命前來協助查案的欽差,為什麽將我們軟禁在這裏!”其中一個官員一看到時慎,當即站起身來。

“聖蓮教匪眾要審,可馮大人犯了什麽罪?”另一個官員也揚聲說道。“那匪首信口開河也便罷了,沒有證據,你怎能隨意拿人?”

他關押了馮翰學?

這閹人竟膽大至此!

林子濯瞳孔微縮,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時慎。

卻見時慎神情自若,啊了一聲,慢悠悠說道:“奴婢剛才隻顧著親審犯人,手底下的人不懂規矩,各位大人見諒。”

說著,他微一抬眼。

周遭的番役當即後退了數步,退到了廣廳的邊緣。

仍舊像一圈虎視眈眈的豺狼一般。

“你為何關押馮大人?”林子濯問他。“他是蘇州知府,是被匪徒挾持的朝廷命官,你有什麽權力將他關進東廠?”

時慎卻一副全無忌憚的模樣。

“時公公想必比我知道,擅自關押朝廷官員是什麽罪吧?”林子濯淩厲的眼神看向他。

“奴婢自然知道。”時慎卻隻輕飄飄地笑。

“那你還不放人?”

“若奴婢有聖旨呢?”

有兩個在座的官員微不可聞地一慌,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

林子濯看向時慎的神色已然有些咬牙切齒了。

他昨夜快馬加鞭地趕回宮中麵聖,卻被禁衛阻攔下來,說他麾下疑有錦衣衛與聖蓮教匪徒暗中往來,要他當即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