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幾乎將方臨淵全部的力氣都用光了。

話一出口,他便連趙璴的神色都不敢再看,猛一轉身,拔腿就要跑。

是他腦袋昏了,這樣的話居然都能說出口,這下真的不再有什麼轉圜的餘地了。

趙璴怕是要惡心死他了吧?也幸好他就要滾去邊疆了,屆時死生不復相見,想必也不會惡心趙璴太久。

隻可惜……人一輩子第一次心動,便是這樣一場落荒而逃的敗仗……誒?

方臨淵剛走出一步,便見自己手腕一緊,被人攥住,拉在了原地。

他詫異地回頭,就看見是趙璴,一手攥著他的手腕,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看著他的眼睛卻是深不見底的。

接著,便見趙璴走上前了一步,離得他很近。

他……幹什麼啊?

方臨淵的頭腦一時間宕了機,隻眼看著趙璴,抬起了另一隻手。

它在觸到方臨淵臉頰的前一刻停了下來,隔著很近的距離,空懸著,雙方卻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方臨淵的耳根跟著被蒸紅了。

接著,他聽見趙璴有些低的、又很輕的聲音。

「你……」

他似有些無奈,眼神深卻柔軟,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像是停在他臉頰旁的手一般,懸在那兒,不知該說什麼了。

片刻,隨著他一聲如釋重負的嘆,趙璴眉眼都染上了笑影,懸在他臉頰上的手握緊了,像是隔空著,想攥住什麼一般。

「這個,你也從沒讓我知道過。」隻聽趙璴說。「傻不傻?」

……啊?

這種事,是可以隨便讓人知道的嗎?

方臨淵被趙璴的態度弄得暈頭轉向。

便見趙璴收回手,對他說道:「在這兒等我。」

「啊?」方臨淵一怔。

便見趙璴轉身,已然走出半步去了。

不過,他又停了下來,回過身,目光在方臨淵臉上停了下來,深深地頓在原處,望向他。

眾目睽睽之下,這眼神竟讓方臨淵感到赧意。

下一刻,趙璴抬起手,重新落在了他方才似想撫過,卻許久都未曾觸上的臉頰上。

拇指指腹像是在取代某種動作一般,重重擦過方臨淵的嘴唇。

「就在這裏等著,等我,哪裏都不要去。」

趙璴的背影大步地遠去了。

方臨淵站在那兒,片刻,怔怔捂住了嘴。

趙璴方才在幹什麼?

他沒罵他,沒揍他,反而伸手來摸他的嘴巴?

方臨淵一時驚悸難平,像是墜入了幻境裏一般。

——

方臨淵領命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女帝冊他為雲麾將軍,入兗州守將麾下,充為副將,前往兗州邊境。

這日,天朗氣清,雁鳥高飛。方臨淵拜別了母親與長嫂,跨上流火,一路出了北城門外。

隨行的衛兵早就等在那裏,浩浩盪盪的竟有上千人,比之一個三品將軍出行的儀仗,實在太過浩盪鋪張了。

但方臨淵什麼也沒說,隻入了列,靜靜等在那兒。

也就在這時,城門處傳來了太監的唱喝聲。

「五殿下到——」

方臨淵抬頭,看見的便是勁裝束發,騎於高大白馬之上的趙璴。

……趙璴。

方臨淵的耳根蹭地一聲燒了起來。

那天,趙璴回身,徑直入了竇清漪的殿中,跪在她麵前,請求外出歷練,與方臨淵一同前往兗州。

那日,竇清漪雖說沒發脾氣,但看向趙璴的眼神,卻奇怪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