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盤古開天辟地之始,清氣上浮,濁氣下沉,以分天地之別。
天地其間靈氣翻湧,漸成諸神,而地下濁氣彌漫,萬物始生。
此後便歷千年。凡俗萬物供養敬奉神明,眾神維係天地生滅,互不侵擾,再無他話。
直至人間某朝。
一日,鎮守南天之將錯飲烈酒,不慎撞破南天柱石,以致天傾三寸。
隻於剎那,便有靈氣自此空隙傾漏而下,化作甘霖,墜入人間。
便有草木鳥獸受此仙氣典化,得遇機緣,修煉為妖。
妖者,可得呼風喚雨之神力,又可汲取生人精氣壽數而自用。得道者,更可橫生七情六欲,與生人無異。
一時間,凡間妖祟侵擾,生靈塗炭,引得天君大怒。
故眾神議定,遣北天戰神下凡,誅殺妖祟,肅清太平。
——
蓋稱人神有別,神君落入凡間,便會削弱九成功力,故除戰神方臨淵之外,無人可擔其責。
是夜,天生異彩,流光乍現。流星自北天而下,落入江南一片綿延數傾、青翠如滴的竹林當中。
窸窣聲後,便有一人自林間起身。
見他身長八尺,腰若勁竹,端得一番清朗身姿,蕭肅清舉,單手持一柄七尺玉槍。一襲銀甲外披裹錦袍,玉帶環身,華光燁然。
就在此時,蕭肅聲起,攜起一陣無根陰風,自他身後襲來。
神將未動,玉槍已錚然一聲,寒光乍起。
隻見他回身抬手,槍尖劃過滿地枯葉,唰啦一路聲響,便如寒芒襲月,縱身刺去。
陰風之中,濁血濺開。那使陰風欲要奪人性命的,竟是一隻一丈餘長的黑熊精,此時轟然倒地,一地枯竹被染得漆黑。
卻見那神將,單手負槍而立,寒風揚起黑發。
濺了滿地的濁血,竟連他的槍尖靴底都未曾染汙半分。
——
煞氣尚存。
神將微一凝眉,便覺察林盡之處仍有妖祟氣息。
他便循那邪氣步步而去。愈往前行,邪氣便愈濃烈,眼前漸漸現出真身的,竟是一座高可數丈、綿延數裏的寺廟,金頂熠熠,華光璀璨。
如此荒山,何來古剎?
隻見那金頂遍生華光,一百零八尊佛像坐臥其上,神色悲憫,眉眼之間卻隱有森森邪氣。
神將凝神,單手收起玉槍,抬步踏入佛寺之中。
偌大古剎,竟不見一僧侶,空曠寥落,更顯陰氣駭人。
神將長驅直入,一路穿過金殿與諸佛,直行到禪房之處。
卻見禪房之上明月高懸,一對書生踏上石案,正小聲說笑著,朝著院牆對麵張望。
一牆之隔,邪氣森森,幾乎化作實體。
「什麼人!」眼見那書生半身傾過牆去,神將一聲怒喝,驚得二人險些跌下桌來。
「我二人乃過路書生,入京趕考,途經過此,便在此借宿……」其中一人答道。
「院子隔壁,是一戶人家,似為母女。」另一人道。
剎那間邪氣卷集,似有逃遁之勢。神將顧不得其他,當即縱身而去,抬手一握,便虛空化出一條玉槍,直取邪祟命門。
什麼母女,那老婦顯形,竟分明是一隻青麵獠牙的羅剎鬼!
羅剎鬼當即斃命,邪氣卻隻散些許。神將目光如電,驟一轉身,便見陰風吹得戶牗大開,飛沙走石間,正是另一隻邪祟所在之處。
神將縱身而入,玉□□破黑暗。
卻見門戶當中,紗幔紛飛,香氣裊裊。一片香煙冷霧中,一扇列開十八道屏風,皆繪侍女於其上,風姿綽約,眉眼嫵媚。
神將一槍挑破繡屏。
便見屏風之後,赫然一地紅艷綾羅。當中蜷縮一人,肩頸白如細雪,墨發披散而下,遮掩之間,赫然露出半截鮮紅如火的狐尾。
靡麗穠艷的眉眼色如妖鬼,拉起錦帛的雙手修如梅枝,肩下肌理分明,緊韌堅實的胸膛,赫然是一隻成精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