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享譽全球的國際大都市,夜晚永遠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五光十色的霓虹,在摩天大廈間高低錯落搭出另一條璀璨星橋。
不知道想什麼的方落沒有流一滴淚,眼眶都沒有變紅,隻一言不發看著車外。
望著黑漆漆的蒼穹她忽然覺得想笑。
人造的霧霾讓天空失去了本來的耀眼絢麗,就用這些七彩明燈作為亂真的假像,給人當做慰藉嗎?
聽她低低笑出聲。眉間擰成「川」字的顧橫目視前方,神色間有深深地擔憂氣怒,卻不知如何開口。
夜風拂動,將她耳邊長髮吹亂。
顧橫扭頭看著方落那張清豔臉上,比夏萱精緻多的五官,不屑感慨。
不管身邊的女人多美,多愛,新鮮的誘惑永遠是大多男人難以抵禦的。
總是想嚐鮮的他們總會忘了初心,真是可憐又可悲的庸人俗人。
眼下,他是不能給方落送回家的。
她有父母,可等於沒有。在s市,說來說去都是周至誠的血親。
這種情形下,她怎麼能真實麵對那些親人訴說出自己的悲傷。
就是說了,親疏遠近有別的親人,又怎麼會真心實意為她打算呢!
至於朋友,估計自尊過份的方落是不肯讓人知道,這些還沒處理好的難堪隱私。
她如此境遇中,孤苦無依甚至傾訴的親人都沒有。
幸好,還有自己在。
可前生,連自己都沒在陪著他,那些孤零零一個人煎熬的日子,還不知道會有多痛苦。
想到此,顧橫忽然心痛的猶如萬箭穿心,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骨關節清白鮮明。
幾百萬的越野車,以三十邁的速度開在並不擁堵的環城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為它憋屈。
每每有車超過它時,都忍不住可惜的看上一眼。
可車的主人卻依然如故,心無旁騖的以自行車速度前進。
一路慢行,顧橫終於想到了個地方,方向盤扭轉,把車停在了個音樂噴泉廣場不遠。
沒有說話的兩個人默契下車,方落看著傍晚廣場上熱鬧喧囂的人群好一會。
笑了笑支肘托腮,呆呆地望著自己腳下的地磚陷入沉思。
從神情淡漠隱悲,到淡淡的傷感回神,用了很長時間,卻依然沒有掉一滴淚。
明月高升,廣場舞的大媽們陸陸續續離開。
廣場上安靜下來,隻有音樂噴泉依然不知疲倦的唱著。
手機響起,方落拿過來看了一眼,是周至誠。她平靜的劃開螢幕。
「落落,我生意上出了點意外,必須要出門一下,但後天早上一定會趕回來送你去機場的。」
難得,新人如玉陪著呢,還沒忘了妻子要去國外出差一個月的事,還願意去送她。
明亮的路燈下,光滑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磚上,反射出她不可思議平靜的眉目。
溫柔裏帶著點江南水鄉味道的甜糯嗓音,此刻更是輕柔貼心的不可想像。
「嗯,知道了,你忙吧!我會照顧好自己,趕不回來也沒關係。我一個人能處理好,你的正事要緊。」
象一個最合格體貼的好妻子一樣,大度理解著丈夫,但握著手機的手卻發冷,發僵,如千年堅冰。
夜深人靜,地麵上投射著各種奇怪斑駁搖曳的影子,方落明亮地眸子,隨著光影晃動漸漸變得有點迷離。
與她並肩而坐的顧橫薄唇抿成條直線,手指伸開握緊幾次。
終於試探性的搭在了女人單薄的肩頭,微不可察的用力,攬住人靠在自己胸口。
兩人至交七八年,朋友的界限尺度卻一直分明。
偶爾出遊聚會驚喜慶祝時,也拉過手,挽過肩,擁抱過,卻都是光風霽月的坦然。
學生時代方落登山扭了腳,是顧橫一路背了人下山。
兩年前她闌尾手術,異國他鄉,無親無靠躺在病床上。
一切餵飯喂水,抱著上下病床,也都是顧橫無微不至的親力親為。
按理說,經過那麼多相依相伴,兩人已經可以很親密了。
可因為彼此的內心各自的問題與避忌。
這樣不僅是朋友之間的溫情安慰,還帶著幾分憐愛親昵的擁抱,卻是不曾有過的。
黑夜裏,幾十年的等待後,第一次如此把愛人摟在懷中,貼在心口細細安慰的顧橫眼睛亮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