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月色下, 顧橫的聲音低柔中帶著幸福的懷念。
「我很久沒有因為擔心掛念,給人睡地鋪守夜了。上次在你這睡了一夜地板, 回去脖子都發僵,嬌氣了。」
聽了這話方落有些納悶。
他出身豪富,父母雙方的親戚都是非富即貴。家裏怎麼還會缺少保姆、看護, 又有誰用他親自守夜?
不等她開口,顧橫挪到床邊, 手指伸到床上,溫柔的順著她的頭髮輕聲回憶。
「八歲時, 母親抑鬱越來越重,間歇還和躁狂交替發作。鬧得厲害時, 女傭根本不敢靠近。
好在她不管多難受, 都愛著我。最心煩的時候,我抱著她也能安靜下來。最多掐我幾下,打我幾下, 可過後還會百般心疼。
所以很多時候,我不放心,就偷偷溜進主臥, 直接睡在她床下的地板上守著。直到12歲。」
再一次聽到了12歲的界限。方落心頭咯噔一下。
記得上一次還是去年中, 他說自己12歲就再也沒過生日了。
殘酷的事實呼之欲出。
向來在個人隱私方麵, 再親近不肯多越界一點的她, 想了想如今兩人的身份,顧橫忽然對自己如此開口的用意。
猶豫了一下,方落鑽出被子半坐起來, 到底問了自己名正言順男友的過往之傷。
「你十二歲時,母親出事了嗎?」
沉默,寂然。
顧橫:「我想抽支煙。」
方落:「好。」
起身去沙發上拿煙回來的男人,沒有在坐回床邊。
盤膝在地板上,麵對月光,微冷的側臉對著方落。緩緩道。
「我十二歲生日,父親沒回家。往年他在如何外麵胡來,重要的節日,紀念日,家裏人生日,也都會回家。
也許是還對我母親有憐愛之心,也算是給我外祖父個交代。
可那天晚上他沒回來。母親幾乎把手機打爆,期間卻隻有父親一直養在外麵的真愛接了電話。
說父親在洗澡,讓母親沒事別打擾他們夫妻生活。
之後在沒有人接聽。
病重控製不住情緒的母親,摔了一桌子東西,回去了房間鎖了門,在不肯出來。
我氣不過,招呼幾個發小去了父親的外宅。
結果父親並不在,前一天工廠出了點事故,他趕去外地了,私人手機落在那而已。
帶著人把外宅砸了個稀巴爛,後半夜裏回家卻發現母親不在臥室。別墅裏燈火通明找了半夜,還是沒找到。
第二天一早員警上門才知道,她半夜赤腳長裙的,一個人在街上渾渾噩噩的行走,運氣不好失足淹死在了汙水渠裏。
第二天早晨,灌滿水才飄起來,地點就在父親外宅不遠。」
盡管猜到了他母親的去世,一定不平常。可想不到事實真相,會這麼慘烈。
事情已經過去太久,心傷也許早已經自我癒合。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方落,起身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想給他一點溫暖與依靠。
女人微涼的手細長柔軟,落在掌心裏卻意外的叫人心安。
盡管是春日,顧橫還擔心她冷,拿了被子給人裹住,揉了揉她的頭髮。繼續講年少時的自己。
「事情鬧成這樣,顧家必須給當時還當權的外祖父一個交代。
兩家明裏暗裏交手幾次,最後除了李家的利益外,爺爺劃了陸氏百分之七的股份給我。
看看這就是母親,就是死也還在為兒子謀福利。
可天知道,我tmd真不想要。
可那時候人小力微,沒有話語權的我做不了主,何況想到不要股份,隻能便宜了那對狗男女的野種,我也不甘心。」
想到自己的父親對她喜歡,歉意,祝賀,所有心意都統一用金錢表達的方式,方落皺起了眉頭。
難道這是有錢人家,情感交流的模式。
連人命,愛情,都能用利益來統一衡量。
顧橫不知道她在發散思維的腹誹,還以為是與自己同仇敵愾的憤怒不屑。對之後要說的事有了幾分把握。
「我父親,那個對不食人間煙火般純潔無暇真愛,很癡情不悔些年呢。
在母親去世幾年後,他還是不顧所有人反對,堅決把那個女人娶進了門。
為此,還把名下百分之三的股份,忍痛劃到了我的名下。算是為真愛付出的代價。
我也沒客氣,給了就收。
但在他們行禮前,我帶著些好兄弟,悄悄進了化粧室......
把已經換上婚紗,正滿臉笑容,準備去走紅毯的女人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