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審訊

小兵方昆玉扒著木製的牢門,滿心希冀,“您也曾是貢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算徒弟求您,看在師祖的份上,救救師父吧。”

聽到此處,陳桐不由得腹誹:“走哪都有貢匠是吧,這大白菜幾毛一斤啊?”

相比方昆玉聲淚俱下,老花沉默半晌,不痛不癢地拋出兩個問題。

“他的處境可有我的手筆?”

“我的處境可是我的選擇?”

哦吼,絕殺。

自知理虧的小徒弟像極了她答辯時的狼狽樣,隻答不辯,頭磕得邦邦響。不同的是導師可以幫她舌戰群儒,但老花很明顯想清理門戶。

哪怕他背著所有人不去表露自己的情緒,她也能看到前者漲紅的臉上猙獰歡快的青筋。

師徒二人唱雙簧,惡心人有一套的。

“看了那麼久的戲,說說話吧。”

陳桐小心斟酌,“我說話不好聽的。”

“無妨,再不好聽也比剛剛的好。”

陳桐深吸一口氣——

“斷人生路還在人墳頭蹦迪,被石頭絆倒卻又哭著喊死人快拉他一把,怕是不拉他還要怪罪哩。白眼狼有什麼好救的,他要是好人早幹嘛去了。”

這話說得難聽,老花卻覺得中肯。

“依你之見?”

陳桐擺擺手,“別,我最討厭雞皮拉扯了,你要願意呢你就幫,不願意就拒絕,我就一路過的,不負責拿主意哈。”

擱互聯網上,師徒倆早就罵成篩子了。倘若老花真有心要救,那她也隻能歎一句“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畢竟她沒有鏟車,鏟不走人。

隔天,老花把人罵走了——這次不是反問句,是陳桐昨日的粗鄙言論。

陳桐:一時內心複雜。

閉眼休息,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門口喧嘩嘈雜,鐵鏈擊地的金屬聲嘩啦啦碰出個響。獄卒打開黴腐的牢門,不由分說扯住發懵的陳桐就往外走。

“大人提審,老實點。”

陳桐:她還沒掙紮呢。

都鹹魚成這樣了還怕她蹦躂?

獄卒帶犯人走的是另一個道,兩個出口隻有另一個通向大堂,陳桐打量著四周,不想意外瞥見那傳聞中的瘋子模樣。

頭發披散,指甲細長,汙血染就的衣衫酸腐發臭,蓋不住的破洞顯露著大片青紫的肌膚,顯然沒少受照顧。

獄卒與他有隙,連菜湯也不願意給。不知他餓了多久,竟然到了啃食幹草的地步。陳桐有點唏噓,而對方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猛一下爬進更黑暗處蜷縮起來。

“你幹什麼?”

獄卒被她扔饅頭的動作嚇了一跳。

可惜陳桐的手上帶著枷鎖,扔的時候揚不起來,饅頭在地上滾了幾圈,險險越過木欄框。

“老黃這個破看守的,還給人開小灶呢?”饅頭可不是常見的東西,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卒頭帶給她的。

幾人對視一眼,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陳桐耷拉著臉皮任由他們笑,屬於腦子裏全是廢料,見什麼都覺得輕賤。可惜了老花給的饅頭,改天一定請他好好吃一頓。

木頭人不吃東西,陳桐本來想找個機會還給他的,但老花提審的比她早,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現在留給瘋子,也不過因為憐憫。憐憫他的一生,除了死在牢裏別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