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走礫之間,旗幟的殘破一角卷在其內,被呼嘯而過的秋風襲走。
原本尚還有些林蔭與原野的開闊地帶,時至今日,早已經被一掃而空。遮擋視野的綠蔭盡數被伐倒,尚還有點綠色的草莖也被踩踏的露出黃土。
李璟背後有一襲黑色披風,正好順著風將坐下的馬臀完全籠蓋住。黑馬小白也隨著主人的心緒變得格外安靜,輕輕刨了刨馬蹄,將腳下的黃土踏出些許碎塊出來。
在對麵遠處,也有幾騎登上一處高坡,正對著李璟這方指點對談,被簇擁在其間的那個披發男子,就遙遙與李璟互相對視。
“李存勖也真是膽大!聖上在此,也敢出城遠視!”
李璟正虛掩雙眸細細打量已經被打的一片狼藉的戰場,身後就傳來了褚山粗獷的大嗓門,頗有種要奪馬過去將李存勖斬下馬的意思。
旁邊還有其他將領的調笑聲,李璟也隻是淡然一笑,漫不經心的遠遠望了一眼對麵遠處的高坡。
他能感覺到李存勖正死死的盯著他。
在李璟周圍,有各員大將騎馬隨從,以及馮道等文官伴在身側。張子凡留守洛陽,並不在此列。
女帝同樣身著戎裝,騎著白馬稍稍落後李璟半個身位。
這兩日大風,又裹著沙石,並不適合兩軍作戰,故李璟才能將這些有數的大將帶出來看看對麵局勢。
對麵高坡往後,就是一座城牆早有殘損的巨城,其下的護城河都被填的七七八八,仿若隻差臨門一腳,這城就將破了。
但唐軍上下卻知道,這一腳有多難進去。
唐軍被堵在鄭州城外已經半月了,翻過去就是汴州,就能馬上將朱梁這個已經苟延殘喘的殘廢徹底終結。
就是這鄭州,真是難打!
李璟心裏有些惱怒,現在和唐軍交戰的,基本都是晉軍主力,梁軍都隻能守個城助戰罷了,但就是這樣,活活拖死了近萬唐軍人馬。
其他各路東征大軍,也都進展緩慢,並且頗有攻勢乏力的頹勢感。
晉軍擅長野戰,梁軍人馬雖然不堪什麼大用,但在王彥章的指揮下守個城也是讓人頭疼不已。
身後都一眾將領調笑了一陣,看見李璟並無什麼輕鬆的神色,各自的聲音就漸漸小了下來。
時至今日,李璟的威勢越來越重,沒人敢去觸碰這位的龍須。
或許李璟自己也沒感覺,自己自從登位以來,身上現代人的影子,就越發少了。
女帝能想到李璟在憂慮什麼,如今已經十月底了,再拖下去就是冬日降臨,前麵大軍勢如破竹攻無不克,突然被卡在這最後一腳前,換誰逗堵得慌,何況還損失了這般多的將士。
但李存勖本來就是宿將,又有異常獨到的戰略眼光,配合王彥章這一久經沙場的戰將,基本找不到什麼漏洞出來。
火炮終究隻能是輔助神器,鄭州城修的又厚又高,城內守兵比唐軍人馬要多出一半,硬攻實在難得很。
何況李存勖這廝又老是避戰,連騎兵都舍不得放出來打一打。
有火炮之利,驍勇的晉軍騎兵已經在前幾場大戰中損失不少了。
心底微微歎了口氣,女帝也拿不出什麼好法子,看著李璟眉頭緊皺而無能為力,確實讓她足夠難受得了。
“聖上,依末將來看,倒不如明日以騎軍為翼再強攻一場!縱使硬攻不下,能吸引李存勖野戰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