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太原。闌
夜深人靜之時,通文館某處暗室之內。
“如此說來,他已突破大天位之上……”
沙啞聲音先是嗬嗬一笑,繼而再毫無感情的低沉出聲:“孤身為餌,倒有幾分當年太宗單騎退突厥的血氣……”
台下單膝跪地的男子沉吟片刻,出聲道:
“若沒有大帥相助,天子也難以如此順利……”
台上的人影在暗淡燭光中終於顯露出些許麵容來,卻是一具青黑鐵麵,僅露黑洞雙眼。鐵麵之上刻有可怖紋路,讓人不敢久視。
“哼……李克用經營三晉已久,已有尾大不掉之勢,又外通漠北異族,本帥若不敲打敲打,說不得就是第二個安祿山。”闌
他隨手撩開身下衣擺,坐於長案之後,單手把玩案上茶杯,一時沉默。
台下之人亦是不敢出聲,室內一時安靜,倒顯得氣氛凝固。
“你對他,評價幾何……”
良久,台上沙啞聲音才終於響起,卻讓跪地之人額上襆頭間滲出冷汗,下意識挺直脊背。
“屬下…屬下雖見過天子幾麵,但都隻是遠遠一觀,隻知其武功不凡,天賦絕頂……至於其他,屬下就再不得知…”
他不知道台上這不良帥到底如何作想,且大帥向來獨斷專行,何曾問過他人意見,心下亦是不敢判斷,隻能如此含糊其辭。
但馬上就聽沙啞聲音響起:闌
“文治武功,倒是尚佳。其中心性,就有些不及太宗了。兒女情長之事,看的有些過重了些。”
台下之人垂首,不敢答話。
這番話看似是說給他聽的,倒不如說是台上之人自問自答。
貴如天子,除了大帥,豈是他能夠評價的。
“罷了……李存勖所研製之器物,現存何處。”
這個問題好答,台下之人悄然鬆了口氣,應聲道:“自鄭州運出來的火器,皆被屬下親自攔截,先存放在城內分舵處,隻等大帥號令。”
“盡數毀了吧。”闌
台上人影起身,雙手負在身後。
“毀…毀了?”
那人甚是驚訝,火器皆為神器,在戰事中不比尋常天位高手弱多少,何不留存在不良人內部……
“如此神器,遠非甲胄刀劍能比,若是一經泄露,乃是能夠重創社稷的利器。且不說若是流傳於外族手中,恐非大唐之福。”
台下之人抬起頭,張了張嘴,最終垂首。
“遵命。”
片刻之後,台下之人退了出去,室內隻餘那道青衣身影。闌
“時也命也……當真是本帥看走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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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王城之內,整座正殿都陷入一股靜謐的氣氛之中。
殿內燭光點點,卻蓋不住角落陰暗,其間的石柱影子,斜拉至李嗣源腳邊。
他臉上已經再無平時那副風淡雲輕的模樣,衣物雖已換新,發絲間卻有幾縷狼狽的披散垂下,此刻俯首跪在地麵上,以頭點地,滿是悲愴之聲。
“臣雖死諫世子暫時退守潞州,但他依然極力要以全軍圍捉那偽帝……六弟九弟十弟等人為護世子安全,受唐軍所困,不得脫身…臣僥幸殺出重圍,但唐軍勢大,卻再難折返營救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