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這天京裏的人才到湖州城,來的人是京裏定國侯府上的三管家,也是府上的老人,算是肖老管家的子侄輩,叫肖明,老太太大概是不放心三老爺兩口子,便親自點了肖明,一來肖明辦事穩重,再則他是老管家的侄子,這些年老管家每個月都會有一封信送到京城,大致的講述一下少爺的情況,雖然有些重點是省略掉了,但是還是讓京城那邊的人知道了少爺是個很有本事的人,能將湖州老家偌大的一個家撐起來。
肖明本來還不相信老叔在信裏所說的那些,覺得是老叔是在心疼這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可憐少爺,到了湖州城,肖明並沒有急著趕到安家老宅,卻是假扮成一個北方客商,在城裏城外打聽了一番安家小少爺的事情,打聽到的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以前隻知道有燒刀子,卻不知道燒刀子就是自己家那位小少爺的產業。
肖明在城裏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在客棧要了酒菜準備吃了就去老宅接人,剛準備動手拿筷子,他從京城帶來的一個小夥子叫蘇三的氣喘籲籲的跑上樓來,跑到跟前彎著腰喘著粗氣,上氣不接小氣的說道,“三管家,快看外麵。”
京城大戶人家的管家是十分有地位有臉麵的,規矩也是很多的,見蘇三沒個正行的樣子便覺不滿,覺得丟了他的臉,於是拉長了臉瞪著眼睛嗬斥道:“看看你什麼樣子,怎麼一出京城就變成個猴子似的,沒一點規矩。”
蘇三心裏隨惱怒,但也不敢表現出來,隻是重複道:“三管家,快看外麵,那個癆病少爺,咱們家的那個癆病少爺。”
肖明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的朝窗外看去,卻是看到一個身形挺拔,俊秀不凡的少年,一身裁剪的極為合體的上等綢衣,柔順烏黑的長發有一根簡單的黒木簪子別起,幹淨明快,讓人看上一眼都覺得心情舒暢,肖明沒有見過這位少爺,但是也知道這肯定是自己的那位不為人知的可憐少爺。
肖明這樣盯著安寧看,雖沒有什麼惡意,但是安寧還是明銳的感覺到了,回頭朝樓上看了一眼,肖明心裏一驚,這少爺好敏銳的感覺,想躲已經躲不開了,不得已卻是一笑,而樓下的那少爺也是一笑便回頭了。
安寧卻是心中覺得奇怪,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家又不是十七六歲的大姑娘盯著自己看了半天,還對自己笑,笑容中並沒有什麼惡意,這未免讓人惡寒,人家不會把自己當偽娘了吧,想想也覺得毛骨損然,靈芝覺得少爺不自在便問怎麼了,安寧也隻能說剛才被牆角的一條狗盯著感覺不自在,也不知道肖明要是知道安寧所說會不會起的暴跳如雷。
肖明當然不會知道安寧和靈芝說些什麼,心中卻也不由得讚歎,當年白牡丹名動京城,肖明自然是十分的清楚,想想這少年卻也不虧是當你京城花魁所生,想想三爺,哎,真是世事難料啊,三爺年輕是遭下的孽,也不知道將來該如何呢。
一直等街上的安寧帶著靈芝走遠了,肖明才想一些事情,狠狠的一腳將蘇三踹在地上,罵道:“你個卑賤的東西,不知道好歹的東西,即便是京都再如何的不待見這位少爺,那些少爺小姐們如何的小看這位少爺,但是他也是安家的少爺,是你這麼一個卑賤的嚇人可以輕賤的嗎?”
蘇三是三爺如今夫人從娘家帶來的家人,在府中仗著三夫人的麵子狐假虎威,但是在肖明這種府中的老人麵前卻也不過是個豬狗一般的下人,即便是那位三夫人肖明也未必放在眼中,安家的水深了去了,那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又如何能讓肖明這種人看重呢。當年老太太允許如今的三夫人進門也不過見她沒什麼腦水,免得再鬧出十七年前的安寧身世一般的悲劇讓外人笑話。